半個月多後，滯留盛京的科考舉子在期待與忐忑的等待中，終於迎來了禮部發布通告，新的恩科會試之期定於三日後舉行，請各位舉子前往禮部衙門領取新的準考證。
康澤業輕車熟路地刷證進皇城，到禮部跟吏員換取了新的考證，看著並沒什麼區彆，隻是號舍的位置換了而已，一時有些糾結，也不知道所謂的改製改在了什麼地方？
老考生憂心忡忡回了客棧。
科考期間，客棧裡最不缺的就是考生，康澤業一進門就看見一群舉子考生湊在一塊議論紛紛，有相熟之人一看回來的康澤業就招呼了聲，康澤業順勢過去，一談發現考生會試的地點竟然不儘相同。
除了貢院，有些人的考試地點卻是在盛京最大的書院，有略知一二的舉子曉得，為了模擬科考，白雲書院內一比一模擬貢院搭建了好幾排號舍，規模自然沒有貢院那麼大，但也能容納一書院的人體驗京城科舉。
眾舉子紛紛往好了想，考點多了一處，自然位置好的號舍也就多了一些。
不曾想，隨著更多的舉子領完準考證回來，人們驚訝發現，多出來的考點居然不止一個，有些舉子的考證上，考試地點竟然寫著天工院或國學院。
彆人一時摸不著頭腦，康澤業卻情不自禁有些羨慕，對他來說，哪裡都比貢院好啊，實在貢院給他的心理陰影麵積太大了。
可惜這東西沒法換，三日後，康澤業揣著大包小包來到貢院，排隊進場，例行檢查時，食物炊具被一並沒收了去，頓時急了“誒，你這都收了，我吃什麼？”
吏員麵無表情回應“新規定，考場包飯，不用你自己做。”
康澤業怔了下，被催促著脫衣服，從裡到外檢查完畢，帶著考試用具，康澤業第七次踏入貢院考場，循著考證上的分配來到號舍，一時有些呆住。
不隻是位置不錯的老號，而且背陰，原本狹窄無比的號舍被砸通了兩道牆，三間號舍合一，麵積一下子擴大不小，一間和以往差彆不大，配了桌椅用作考試，另外兩間則布置成了個簡易的休息地，配了小巧的木板床。
康澤業鬆了口氣，至少目測睡覺還是沒問題的，比整個人蜷縮在狹小號舍裡強多了。
進號舍之後，拿起桌上的考場須知看了起來，發現九天八夜的規則改回了舊製的九天六夜，三場考試，每場考完都能離開貢院稍作休整，隔天再進來考第二場。
多少能喘口氣吧，康澤業想著，閉起眼養下神，耳邊出現響動的時候，睜眼的康澤業發現沒有以往鼓勵宣旨等流程，試卷直接發了下來，兵丁巡視，還不到動筆的時候，康澤業撇開雜念，先看了下考題，開始打起腹稿，一邊研墨。
送卷子的吏員同時在桌上放下碗切條的饅頭片和一碟鹹菜，外加一杯水。
康澤業想到先前檢查的吏員說貢院包飯，猜想這約莫就是這個，隻是這量未免也太少了些，大著膽子問了句“請問這是……”
話沒說完，吏員幾乎條件反射應了句“早餐！”
康澤業討好地笑笑，若隻是一餐的量，倒也夠了。
很快，代表考試開始的銅鑼聲響起，康澤業繼續打著腹稿，待到心中有數後，才正式提筆。
日頭漸升，哪怕是背陰的號舍，康澤業也不免覺得有些悶熱，隻是整個貢院落針可聞，也沒有臭號的異味攻擊，這樣的環境已經讓他覺得非常可以接受，萬萬沒想到，竟然有吏員送進一盆涼水“帶麵巾了沒有，冰化的水，正涼著，覺得熱打濕巾擦拭一下身子。”
“帶了帶了，多謝官爺。”康澤業甚至覺得有些感動。
吏員點點頭，送水的同時還送來午飯，乾拌麵，有菜有肉，康澤業吃著，味道出乎意料的可以！
吃喝拉撒，坐了大半天，生理問題總有需要解決的時候，康澤業將桌上入敬的牌子一轉，出恭向外。
巡視的兵丁瞧見，揮手讓他出來，康澤業被一前一後兩個兵丁帶到貢院後院一排明顯新搭的小平房，在兵丁示意下進去，微微有點異味，但還算乾淨，比以往糞號一堆排泄物積壓散發的惡臭好得多。
而且這個地方離號舍遠，也不會有考生被異味影響發揮。
就是出恭得走出老遠，不過和以前的貢院環境比起來，這簡直都算不上缺點。
……
……
天宮院。
嘩啦聲中，魏曉丹心情複雜走出廁所，沒想到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用上了富貴人家和豪華酒樓客棧才裝配的抽水馬桶。
同樣在監考吏員的押送下，回到一處寬敞的工坊內，這裡做工器具已經搬空，宛如行軍營帳，搭起了一個又一個小小的帳篷，考生一人一帳在內考試。
魏曉丹回到自己的帳篷內，大夏天的，出恭一趟就一身汗，她用涼水洗了把臉，驅散下暑熱，躺在帳內的小床上睡了一覺，直到發放晚餐時才被叫醒。
吃完飯又出恭一趟，魏曉丹不想承認，純粹就是想多體驗幾把抽水馬桶的癮。
再度回到帳內，魏曉丹多點了兩盞燈，光線驟亮，入夜寂靜，每當這個時候，反而是她文思泉湧活躍之際，提起筆，在白日寫了一半的卷子上繼續落筆。
……
……
深夜加班督考的葉繁在值班房裡拿起打濕麵巾洗了把臉，科考改製由他和太子領頭提出，未免有什麼意外，還是自己看著比較放心。甚至找盛無名借了幾名心腹手下看住其他考場。
風平浪靜過了一天，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大家專注考試彆惹幺蛾子最好。
督考一天的葉繁覺得甚是疲憊，他還從沒經曆過這種數天幾夜的考試，原本想直接規定考生多少時辰內寫完交卷，不要在考場過夜，考場的官員吏員省事，考生也能回去睡個好覺。
結果他小看了科舉考試內容，跟現代考試八百字作文完全不是一回事，便如今日時政一考，就要考生就西羌收複後的治理方針提出見解。
這還不是普通的畢業論文，直接和政治前途掛鉤，再想起曾經熬夜趕論文的自己，葉繁終究沒有打縮短考試時間的主意。
抬頭從這間值班房窗口望下去，正好將一片考生帳篷儘收眼底，已是深夜，還有不少帳篷裡亮著光挑燈夜戰。
葉繁搖頭輕歎“都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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