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家的事情，葉繁不好多說什麼，淺聊了兩句，便問起董香“我記得，你們在問水辦了個報紙？”
董香苦笑兩聲。
葉繁這才知道，問水報社的發起人是宴興樓齊家的姑娘，發展得確實也還行，不過隨著體量愈大，職場矛盾不可避免地出現在大股東與頭牌記者之間，各有想法的兩人不久前剛剛分道揚鑣。
董香帶著這些年攢的銀子，跟弟弟上盛京打拚來了，倒也不算奇怪，這年頭京漂不少，各大工坊滿滿的外地人，不過葉繁覺得像董香這種進過學，混過報社的人，肯定是不會走進廠包吃包住的路子“打算換家報社繼續做記者嗎？”
董香的回答出乎葉繁的預料，萬沒想到，她竟然進了連遲意開展的培訓班，等萬事籌備落定，交易所一開，就將走上股票經紀人的新道路。
“其實之前就想來拜訪大人了，隻是沒想到誤打誤撞聽說了連大人在秀才裡挑選算學優秀之人，我雖然不是秀才，但算學還可以，之前在報紙上看到過，交易所是大人一手創辦，我就去試了一下，沒想到過了。”
葉繁也沒想到董香會撞進這個圈子，順便問了一下那邊進展如何，對這個時代來說，這是前所未有的東西與概念，董香說連遲意自己也把握不好到底如何才算準備妥當，但為了穩健，準備工作能多做一點就多做一點。
董香撓了撓頭，要說這些天最刺激的事情，無疑就是作為龍套人員參與了大靖海商的募股，幾大錢莊與朝廷都有出資，那天文數字般的銀子彙攏一處，看得人心驚膽戰。
葉繁笑笑沒有多說，資本市場的力量才剛剛開始萌芽，將來更會讓無數人見識到生活的美好與殘酷。
對於唐萱萱和董香來說，葉繁是恩人，加上數年未見，兩個姑娘做了大半天客才不舍地起身告辭。
兩位姑娘走後不久，桌上的茶都沒涼，公主府又來了兩位新的訪客，這一次來的是來的是老熟人，盛無名與裴妍湫夫妻。
盛無名就是個陪夫人出門的，真正有事登門的是裴妍湫。
翻看著裴大夫拿來的厚厚紙稿，葉繁翻閱了幾眼，頓時大感震驚。
從衛生用水的開篇，疾病的預防，嬰幼兒照顧的注意事項，到各種病痛的對症藥方，栩栩如生的配圖，再加上葉繁的急救措施。
無論如何葉繁也想不到裴妍湫的效率能高到這種地步，短短不到一個月就整出了這樣一部堪稱醫學巨著的書籍。
這還是人麼？
“首輔大人彆想岔了，這書不完全是我寫的。”
注意到葉繁震驚無比的神色，裴妍湫笑了笑開口解釋“這書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外婆就開始寫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斷斷續續的，臨走前也沒能寫完。這些年，我陸續又加了不少內容，本想再過兩年，整合一下，弄得有條理些再出書。”
“不過之前葉首輔突如其來的提議讓我茅塞頓開。”裴妍湫看著葉繁意味深長一笑“那天我才意識到，外婆寫這本書的用意，大概不隻是要單純著一本醫書那麼簡單，很可能，她想做的事和葉首輔要做的事，是一樣的。”
“這些日子，我聯合了諸位大夫，仔細討論了一下，刪減了些複雜的醫術詳解，添加了些生活實用案例，包括一些跌打損傷的緊急處理之類，你看看這書是否可行？”
葉繁將紙稿疊放整齊，笑著說道“不用了，論醫術，你才是專業的，我就不外行指導內行了，平白惹人笑話。”
“葉首輔言重了。”裴妍湫笑說一句，倆人接著就即將成立的醫學院細節事項進行一番討論。
盛無名看著說得熱火朝天的倆人，莫名覺得自己像個外人，悶悶喝了口茶，在聽到所謂赤腳醫生的具體所為後，目光驟然閃動，總算找到了插嘴的縫隙“這赤腳醫生，護龍衛不就能當？”
葉繁一怔“嗯？”
“你也知道護龍衛受傷是家常便飯，治療一些簡單的傷勢信手拈來，因為阿湫的原因吧，護龍衛學習些粗淺藥理以及配藥是必修課。”
盛無名指指妻子整理出來的書稿“再加上這本書輔以指導，不就是你們準備培養的赤腳醫生？”
“這話倒是沒錯。”葉繁微蹙眉頭“但護龍衛到底職責不同，不好如此派遣啊。”
“沒什麼好不好的，也不是要他們做一輩子，你們說培養個稍懂藥理的赤腳醫生出來也需要三四個月，而且總不可能一次培養，就達到龐大工作所需要的數目，培養出來前，讓護龍衛先頂上，雙方通力合作，這工作不就能更早展開？”
盛無名正色道“人命關天，這工作越早開始，不就能救更多的人？”
“我的天啊！”裴妍湫語氣難以置信“這還是那殺人無數，視人命為草芥的盛指揮使嗎？”
盛無名嗬笑一聲“怎樣？刮目相看吧？”
“彆特麼秀恩愛了，欺負我家公主不在府裡啊！”葉繁吐槽一句，倒是明白盛無名的想法，朝廷嚴打人口買賣，有護龍衛陽奉陰違，暗中助紂為虐被葉盛的提刑司抓了個正著。
雖然隻是個例，但就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哪怕護龍衛的惡犬名聲很久不曾聽聞，但他們以前欠下的舊債可多了去了，暗中想搞他們的真是多了去了。
趁此事件，不少勢力暗中煽風點火，報紙大力抨擊，加上一幅以被買賣的可憐女孩為藍圖的畫作，護龍衛的名聲再度岌岌可危，甚至快要將天花疫情時難得積攢的好名聲消耗乾淨。
有句話叫世上最難受的不是不曾得到，而是曾經擁有。
如果護龍衛一直就當天子手中刀，背著惡犬之名，那這件事壞名聲就壞名聲，大家也都無所謂，但經曆過百姓夾道相迎，送水送菜的護龍衛，竟然覺得如今罵聲漫天的場麵著實有些丟人。衛所衙門裡都在想著如何挽回些聲譽。
盛無名覺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門路這不就有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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