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銀河劃破夜穹，沒有城市的燈火渲染，繁星璀璨天際。
船隻慢行在映照著月光的海麵上。
江憶安帶著哭哭啼啼，罵著阿爹是騙子的裴欣月先進了船艙，小女孩的哭聲漸漸平息，大概是被哄好了。
葉小漁覺得有些稀奇，船不是第一次坐，海確實是第一次出，輕功一展躍到桅杆頂上，雙臂一張，四妹妹感覺有一種自己表達不出來的所謂充滿詩意的豪情。
楊順和胡七刀的情況有點糟糕。
葉繁也沒想到，這兩貨竟然暈船，好在東瀛武士常年跑海，彆的沒有，緩解暈船的法子不止一兩個。
葉繁唏噓感歎，不由得想起惡名昭彰，屢屢侵犯沿海地區的倭寇。
這會的東瀛人同樣時常出海兼職海盜，靖朝同樣有倭寇滋擾的麻煩存在，因為當年的林首輔發展商業，大興海貿，為解決沿海盜寇為患的問題，朝廷特地組建了山東，江南，嶺南三大水師，巡防沿海。
大大小小打了幾場海戰，各有勝負，直到靖朝水師的船上配上火炮之後，再無人敢掠其鋒芒。
“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上了倭寇的船。”葉繁自嘲一笑。
藝朵聽見聲音，不由自主瞥眼這位在問水就認識，想不到再度重逢會是此番景象的葉東家。
誰能想到，問水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官之子，商賈之流，竟然會乘風而起成為大靖朝權柄最大的人物之一。
而從葉繁的語氣中，藝朵聽出來攝政王對東瀛毫不掩飾的鄙夷敵對之意，且因為這份厭惡，東瀛被這人設計成了烽煙不停的地獄。
“攝政王為何，如此不喜東瀛？”藝朵不為不解，一個在問水縣出生長大，自棄吏從商後一路順風順水的人，跟東瀛甚至沒有絲毫交集，這份厭惡到底從何而來？
葉繁淡淡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還需要理由嗎？”
藝朵無言以對，哪怕船上儘是她的人，麵對大靖攝政王，確實有點硬氣不起來，畢竟葉繁在她手裡出事，那位史無前例的女皇陛下大概會出兵將整個東瀛夷為平地。
葉繁倒是好奇問了句“你怎麼會和裴世安攪和到一起？”
“嗬……”藝朵意味深長笑了聲“這不是多虧了攝政王殿下麼？”
葉繁一時怔住“我？”
“奴家是不知道攝政王到底跟東瀛有什麼仇什麼怨……”藝朵搖頭感歎兩聲，扶著船沿，吹著微涼的夜風開口“殿下先是把南宮亮和我們這些西羌舊部丟了過去，擾亂東瀛政局，南宮亮沒有辜負您的期望，確實將東瀛攪和得天翻地覆。”
“一下子，就形成了幕府，南宮亮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偽正統，還有我真田家三足鼎立的局麵，殺得不可開交。”
“我們原本還憂心，南宮亮一旦得到了靖朝軍備支持，整個東瀛沒人是他的對手，萬萬沒想到，靖朝軍部，或者說殿下您的陰狠超乎想象，竟然同時給三大勢力供給軍備，甚至還暗中資助數股小勢力，讓本就混亂的局勢變得更加不可收拾！”
“如今的東瀛，數方勢力割據，禮樂崩壞，人命賤如草，是罪惡的天堂，是人間的地獄！”藝朵意味深長，滿是感慨。
葉繁知道她是有意說給自己聽的，微微一笑“那可真是太好了，然後呢？”
藝朵被那可惡的笑容噎了下，也無心糾結葉繁為何對東瀛成見頗深，自顧說道“說來也是諷刺得很，在這個天天死人的地獄國度，卻有一樣出自靖朝，但普通人卻在靖朝難以得到的東西，在這裡隨處可見，唾手可得。”
葉繁明白了“原來如此，是軍火！”
“沒錯。”藝朵道“靖朝軍備管控嚴格，便是廟堂重臣都沒權力調動，惠王心有野望，軍備是繞不開的話題，合格彈藥的工藝他始終沒有掌握，隻是沒想到他鬼使神差地，竟然找上了我們。”
“不愧是皇家子弟，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套路玩得屬實得心應手，三大勢力在惠王的策劃下，直接索性培植自己的反派小勢力，借此得到靖朝軍方的裝備支持，軍火看似給了小有名氣的突起勢力，實際都是自己人。”
“東瀛方麵接收後再轉送嶺南，換取自己想要的絲綢，茶葉，瓷器，糧食，乃至黃金白銀。這個貿易線，楊寧得到了想要的軍火，東瀛方麵隻負責運輸，就好處多多，可謂雙贏，攝政王殿下覺得如何？”
葉繁聽得百感交集，這才知道楊寧這幾年竟然還玩了這麼一手“還真是……好一個出口轉內銷啊，惠王殿下造反，實在是屈才了！”
藝朵不多評價此事。
安靜片刻，葉繁一笑道“說吧，你和裴世安合作，他答應了你什麼？”
藝朵也沒什麼好隱瞞“裴總督承諾，幫他救出妻女之後，他會力諫陛下，出兵平東瀛之亂，東瀛將歸屬大靖版圖，真田家，世襲東瀛總督之位。”
葉繁從先前藝朵說話時就有一種怪異的感覺，此刻頓時恍然大悟“你是真投靠了真田家啊？”
“殿下以為，這是一出美人計？”
“不然呢？”
“確實是……”藝朵悵然一笑“為了打入真田家，南宮亮甚至不惜犧牲一隊人馬，以證實我給真田家帶去了真實的密報，真田少家主，也確實被我迷得五迷三道，可不像殿下當年，那般的……不解風情。”
葉繁嗤笑一聲“然後呢？你也淪陷了？打算助夫家一統東瀛？”
“我本就不是什麼膽大之人，否則當年在問水，西羌密諜暗殺葉東家，也不會隻有我一人因為膽怯不敢與武安公主出手，才得以幸留一命。”
藝朵望著漆黑的海麵，喃喃道“不過我雖然膽小，但也不曾想過要背叛，隻是南宮亮千算萬算，忘記了一件事。”
“什麼事？”
“女人……是會懷孕的。”
“……”葉繁默然一陣，隻能開口“非常合理！”
頓了下，複又問道“如今成功出海，之後，藝朵船長打算帶我們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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