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鱗樓裡，楊勇應邀來到趙王爺和趙三思所在的包廂時，二層的某間包廂裡，葉端雙手十指環扣，捏得“劈啪”作響，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他也是沒想到，今日與幾位酒肉朋友出來打發漫漫長夜，竟然見到了格外熟悉的一個人——誠王府庶子，楊遠程！
當年年幼之時，這位可是在他身邊蹦躂得最歡的人物，他那些荒唐的惡劣事跡，不說全部，至少有九成半是這家夥慫恿的，包括年紀輕輕成為京城娛樂會所的第一大股東，就是這貨煽風點火出的主意。
當時年少無知，經過這些年成長，葉端自然也曉得那時候的自己是中了套，對方明顯是想通過他的胡作非為來做牽扯，打擊大哥在朝中的地位。
“還真是好久不見啊，遠程兄”葉端嗤聲冷笑“話說你這會，不是應該還在流放之地麼？”
“彼此彼此，你葉小五能夠回京，我為什麼就不能呢？還有啊，老兄我改名字了，如今叫楊輝，字明之。”
儘管被打得鼻青臉腫，楊輝齜牙咧嘴按揉著被痛揍之處，語氣倒是淡然從容“相逢不如偶遇啊，葉少爺，坐下喝一杯？好啦，你打也打了，國法在上，你又不能真的打死我，相識一場，我當年也隻是收人錢財，替人辦事而已。”
葉端氣悶坐下，冷聲問道“是誰？”
楊輝搖頭笑道“你這會知道也沒什麼用……”
“是誰？”葉端聲音更冷地打斷。
楊輝隻得攤手道“長公主殿下。”
葉端著實一怔“前首輔楊潔？”
“是啊。”楊輝道“跟你說了，你知道也沒什麼用，不需要你報仇，長公主已經自己先垮了。小道消息，當年陛下球場遇刺，刺客咬死了說與長公主府有關，這幾年，長公主與蘇駙馬除了年節慶典露上一麵，平日大門不出，形同軟禁，你還能怎麼報複？再說了，你大哥可收了蘇東升做學生，女皇陛下當年沒殺長公主，這些年蘇東升與攝政王關係也還算親近，經過國考進了金融監察司，這一番人情世故，你是能去打蘇東升一頓，讓長公主心疼一下呢，還是你能夜闖長公主府，做點報複之事？”
葉端語塞，若當真是長公主楊潔，確實如楊輝所言，這仇還真不好報。
如果長公主一直和大哥互成政敵還好說，但從當年教育與科舉改製，長公主帶頭衝鋒，蘇東升還成了大哥的得意門生，再加上蘇侯爺與大哥交情深厚。
這場子，著實是很難找回來了。
意識到這點的葉端悶悶灌了口酒“聽說當年，還關在牢裡的時候，誠王爺就親自發話，把你移名族譜，逐出家門了，不過看你如今混得倒是還行啊，看來長公主沒虧待你。”
“左右不過庶子一名，也沒受到什麼偏愛，誠王府，倒也沒讓人有什麼家的感覺。我可不像你，是爹疼娘寵的小寶貝，哥哥姐姐也格外看顧，說實話，當年之所以給你做局，多少也有幾分……因為嫉妒！”
楊輝悠悠笑道，見葉端臉上浮現怒意，徑直轉移話題“長公主嘛，確實在那之後，她給我安排了新的身份，還給了不少銀子，不過我倆的合作，也就到此為止了。不過各取所需而已。多年不見，葉少爺，就當給過去的恩怨賠罪，在下送你個驚喜吧。”
葉端淡淡道“什麼？”
楊輝取出了一張十兩銀紙鈔，故作神秘地一笑“葉少爺可知，這是什麼？”
葉端微怔，沉默良久，倏地嗤聲一笑，猛然起身，幾招擒拿再度將楊輝按壓在地，楊輝猝不及防幾聲慘叫“葉小五，你乾什麼？”
“乾什麼？”葉端冷笑了聲“說，這次你背後的人又是誰？今晚咱不是偶遇吧？你就是故意讓我撞見你的！想做什麼？又想給本少爺做局？信不信我先廢了你？”
“哢噠”一記錯骨聲，楊輝額頭爆汗，哀嚎出聲，痛苦之餘，也有些格外的詫異。
印象中的壽國公府小少爺，囂張跋扈，自以為是，他這一次確實依舊是有目的而來，為的就是將葉小五扯進假鈔事件中。
若是葉小五貪婪，那是最好不過，順理成章拉他入局，借機攀扯壽國公府，朝廷察覺到市場上有假鈔卻秘而不發，明顯也是知道此事鬨大後果不堪設想。
隻要放出風聲去，必定人心惶惶，若民間知道葉家少爺牽涉假鈔案，勢必怨聲載道。
當然了，若是葉小五不貪，那自然又是另一套做法，提刑司正在嚴查假鈔線索，回京後被打發到魚亭百貨做銷售的小少爺，難道不想一掃憋屈，給提刑司重大線索，出個大大的風頭？
隻是楊輝不知道，黃飛鴻道破假鈔存在時，葉端就在現場，雖然朝廷沒有聲明，葉小五卻是知道此事的，故而一見到楊輝神秘兮兮拿出一張十兩紙鈔，立刻就覺得事情不對。
這與楊輝想的有些出入，他以為攝政王與葉司首，並不會將這種重大事情跟有頑劣記錄的幼弟多說。
就算葉端知道此事，楊輝也沒想到這家夥一上來就這麼反應迅猛，直接道破了他的詭計，還折了他的手。
“說！”葉端寒聲一喝，擒起了楊輝另一隻手。
“葉小五！葉少爺！手下留情！”楊輝苦著臉道“真沒什麼做局！在下隻是知曉，提刑司正嚴查十兩銀假鈔之事，正好有些線索罷了！”
“嗬嗬……”葉端麵無表情“假鈔之事，朝廷嚴令禁止外傳，不得引起百姓恐慌，你可以啊，連提刑司最近忙什麼都知道，說，你背後到底是什麼人？”
手上發力，楊輝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啊———”
驀地，葉端臉色一變，鬆開楊輝，片刻前的瞬息間，一根銀針穿過窗縫，已插在他後脖頸上，察覺時，葉端已覺得頭暈目眩，最終支撐不住地倒了下去。
包間門開，微胖的陶掌櫃走了進來。
滿頭大汗的楊輝抓著脫臼的手臂，躬身道“晚輩沒把事做好，請陶掌櫃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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