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白展夢拖著疲憊的身體,冒著雨回來,已是第二日傍晚。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地下。
白家莊籠罩在暮雨中,神秘而莊重。
白展夢如驚鴻掠影一般在白家莊的城牆上一閃而過,直入自己的臥房前院。
侍女柔兒守在門口。
她從沒見過他的夢公子如此狼狽,全身濕漉漉的,而且滿身泥汙,滿臉憔悴,如果不是那頎長的身姿和那炯炯的目光,她簡直不敢認。
他推門進去,就一頭倒在床上,沒有脫衣,就連鞋子都未脫。
而地上他走過的地方,全是泥濘與雨水……
柔兒怯怯地走過去,輕聲問“夢公子,你淋雨了?”
其實,她想問的是,他為何搞得這般狼狽,但是她不敢多問。
白展夢開始沒有說話,好半晌,才有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柔兒,你給我倒些水來吧。”
柔兒應聲著“嗯。”便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遞與白展夢。
白展夢接過水杯,想要起身,卻有些艱難。
柔兒走過去,想要扶他一下,卻又有些怯,伸出的手又縮回,好在這時候白展夢已掙紮著起身,然後仰頭咕咚咕咚地喝水。
喝完水,他把杯子遞與柔兒。
柔兒接過杯子,卻沒有有起身,而是關切地說“夢公子,你衣服濕了,換身衣服再睡吧,這樣會著涼的。”
白展夢疲憊的應著“嗯”,說罷又躺下去。
柔兒起身找了一套乾淨的衣服,遞與白展夢。
白展夢似是疲憊得不想動,他並沒有立即伸手,好半天,柔兒遞衣服的手就停在空中。
柔兒關切地目光落在白展夢沾著泥汙與雨水的臉上,那臉上還有細細的胡茬,柔兒把手縮了回來,道“夢公子,要不,你還是去洗個熱水澡吧,看你這樣會生病的。”
白展夢輕輕的搖了下頭,緩緩地道“不了,我頭痛得很,沒有力氣……”聲音那樣疲憊與虛弱。
柔兒關切地道“夢公子,你不會已經著涼了吧?”她說罷,伸出手欲去試探白展夢的額頭,可就在快觸及到他額頭的時候,又怯怯的縮了回來。
他是公子,她隻是丫頭,她不敢僭越,更不敢這樣去觸碰他。
白展夢望了她一眼,道“柔兒,我想讓你幫我查點事情,可好?”
柔兒點頭道“我是公子的侍女,公子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便是。”
白展夢強提著力氣,咬著嘴唇,遲疑著道“此事,我不太好說,柔兒……”
柔兒答“柔兒十二歲便為公子的侍女,公子想問什麼,柔兒知無不言。”
這時,白展夢啞聲開口“我想你幫我找找相關地書,查查是不是有的女子第一次……第一次與人同房有的是不是不會落紅?”
柔兒聽這話先是一驚,而後又臉一紅,遲疑著道“公子,這個,我……我其實已查過。”
白展夢疑惑地問“查過?”
柔兒答“是的呢,自從留事錦的事之後,我便問過那些侍女姐姐,還有嬤嬤們,她們說有不少女子第一次是不落紅的。”柔兒說這話時羞紅了臉,她不知道,為什麼夢公子今日會突然問起這個。
白展夢聽她這般說著,有些激動地掙紮著起身,靠在床邊,然後望著柔兒厲聲道“你既早已查過,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柔兒嚇得趕緊跪地道“公子息怒,這事兒,公子後麵沒有問,柔兒不好主動提……”確實,這畢竟是比較隱秘的事,她一個女子如何好開口提,再者,她也怕提及,再勾引公子的難堪。
白展夢沒有繼續說話。
柔兒又問到“今日公子怎想起問這個事情了?”
白展夢又陷入深深地自責,當初就因為柳媚兒與他新婚之夜沒有落紅,他便懷疑她。為什麼不早點讓人去查一下呢,如此簡單的,可以多問一些女子就可以知道的,他那時候怕自己讓人去查這個丟麵子,到底他是寧願要顧及麵子,也不願意相信柳媚兒,他又是一陣自責。
儘管白展夢此刻儘是疲憊,滿臉的憔悴,但既然開口問了,有些疑惑就都問出來吧?也好把心結一次說出來。
他又以手握拳,放在唇前,輕咬著拳頭道,輕聲問“我一直有個疑惑,我與媚兒結婚才三月的時候,可那府醫卻說媚兒懷孕近四月,所以我一直懷疑媚兒懷的孩子是楊天劍的,但那小子居然說他們之間沒有發生什麼……而我也覺得媚兒除那個楊天劍之外,應該不會與其他人……”白展夢有些說不下去,喉頭一陣顫抖。
不待白展夢說話,柔兒道“公子其實這事我也問過……女子懷孕是按末次月事的日子算起,所以少夫人與你結婚三月時,懷身孕近四月,這日子是對的……少夫人懷的那個孩子是……是公子的!”柔兒說這話時,跪在地上,臉貼著地麵,一口氣快速的說完,好似一定要快點說完,然後等著受責罰一般。
白展夢聽柔兒這般說著,心口如尖刀一陣陣的剜肉疼痛,他以手捂著胸口,痛苦地哽咽道“被我推倒媚兒摔死的那個孩子是我的孩子,是我親手殺死了我的孩子,我就是一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