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呤。”鈴鐺突兀地響了，眼前的牆無聲地打開，沒想到竟然還有房間。
君若深吸了一口氣，剛邁出一步，肩頭一沉。
君嶼說“你確定要看？”
“嗯。”君若堅定地點了點頭，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撤開，君若跨了進去。
頂上的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照亮了整個房間。
房間被布置成一個農家小院，院子裡有一棵桃樹，種了些時令的蔬菜。君若坐在石階上，穿著一件桃色衣裳，懷抱著一隻白貓在曬太陽。
這是君若輪回後的第一世，那件桃色衣裳是母親臨去世前做的，後來被賭鬼父親偷去當了。
她還記得，那一回，父親因賭博被抓關了三日，她便穿著母親做的衣裳，抱著小白在院子裡曬太陽，太陽暖融融的，像母親抱著她。
這是她記憶中最幸福的時刻，沒想到卻被朝暮記錄了下來。
“叮呤”鈴鐺又響了，君若進入了第二個房間。入目是一片熟悉的山林，君若背著個藥簍，將不慎掉落的小鳥捧回鳥窩，小黃狗趴在她的腳邊。
第三個房間，野豬身旁躺著隻小白兔，君若撲哧笑出了聲“我那時候真醜！”
笑著笑著，君若落了下淚。
第四個房間、第五個房間一道道門悄無聲息地打開，又一道道關閉。
君若這49次輪回實在太苦了，司沐卻刻下了她為數不多的甜。
兩人終於來到了最後一間房，房子內的布局與北淢中君若的臥房無異，屏風後立著一個玉雕，蓋著鮫綃。
“君嶼。”君若低低喊了一聲。
君嶼往前走了一步“我幫你？”他剛想掀開鮫綃，卻覺得袖子一沉。
君若吸了吸鼻子，帶著濃重的鼻音“算了，我自己來。”
君若揪著鮫綃的一角，輕輕一扯，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在朦朧中看到了她自己。
玉雕的君若穿著一身鮫綃做的嫁衣，發間纏著情絲。
一旁的台麵上放著蓋頭，繡了一半。那個匣子她認得，是在不夜巔中得的，前鮫皇——漣漪製作的鮫綃，被司沐做成了嫁衣。
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君若一回頭，便看到門口的朝暮，她局促極了，握著發簪的手上青筋暴起。
君若眼裡的朝暮模糊成了好多個，每一個都是局促的、不安的、緊張的她每走一步，便有淚墜在地上，碎成了無數塊。
君若在朝暮身前站定“我要給你時間想想怎麼騙我嗎？”
朝暮想要替君若拭去眼淚，但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君若扯了扯嘴角“我會在秋千上等司沐，如果明日天黑前他沒來，以後就都不用來了。”
君若越過朝暮往外走，手臂上一緊，是朝暮拉住了她的衣擺。
“我要的真相，我自己可以找，滄墟找不到，我就去外麵找。我不是以前的君若了，若我真想闖，誰都攔不住我。”君若說完，將自己的袖擺從朝暮手裡抽了回來，大踏步離開。
鈴鐺聲響徹不停，一扇又一扇地門打開又閉合。
君若回到了滄池，她安靜地坐在秋千上，從黑沉的夜色等到東方微明，等到紅日高懸，又等到夕陽西垂。
朝暮和君嶼站在另一側的岸邊，夕陽將天幕染得通紅。
君嶼說“天要黑了！”
朝暮睨了君嶼一眼，眸色冷厲，像開了刃的利刃。
“你這樣可能會害了她。”朝暮冷冷地開口，他明明已經替他們安排好了後續，為什麼君嶼卻選擇幫著君若，他不是喜歡君若，希望君若好嗎？
君嶼冷哼一聲“你不了解君若，也不了解我。”
朝暮的嗓音有些啞“我隻是希望她能好好活著。”
“那我們就來談談什麼是好好活著。”君嶼站累了，一屁股坐下，“君若灰飛煙滅換你活了下來。我問你，這千年，你有好好活著嗎？你活得開心嗎？你一遍一遍回憶過往，將她雕出來陪你的時候開心嗎？還是你看著她一次又一次地入輪回，一次又一次地慘死，開心嗎？”
朝暮未語，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裡，固執地說“我們不一樣，她還有你們。”她至少還有你，還有南星，還有司虺虺
“迦南星君也陪了你七百多年，如果你願意，扶桑也能長長久久地陪著你，但他們可以替代君若嗎？你想要把你受過的苦讓君若再受一遍嗎？”君嶼的質問一聲聲砸在朝暮的心頭。
君嶼深吸了幾口氣，平複了胸腔裡的躁意，這才啞著嗓音說“君若不是以前的她了，她活過很多次也死過很多次，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怎麼好好活，也比任何人都無懼死亡。
她理解的愛是共患難，同生死，比你我理解的愛更深刻，她不需要有人以愛為名囚禁她，她不是金絲雀，不是菟絲花，她想做的是與你同舟共濟的帆。”
朝暮一怔，靈海裡掀起了滔天巨浪。
君嶼不知何時站了起來，他拍了拍朝暮的肩膀“去吧，彆讓她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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