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泰安起身將手中的文件交給沈叔，衝著秦莉露出了慈父的微笑。
當秦莉俏生生地喊了一聲爸，還沒等秦泰安應聲，他的視線落到了我倆正牽在一起的手上，但隻是一瞬，便帶著與剛才有細微差彆的微笑，看向我。
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因為我本能地張口喊了一聲“秦叔……”頓了頓，又補了一聲“叔。”我的心理活動是這樣的，你看，我這牽著人女兒的手，姑娘張口喊了一聲爸。我要是喊秦總，顯得太生硬，也不合時宜。
但畢竟第一次見麵，人家地位身份擺在那，就喊兩個字，秦叔。好像顯得又有點托大，太自來熟。一時糾結，嘴上就打了個嗝楞。
我一時尷尬，正想著怎麼解釋呢。就聽一邊的沈叔哈哈大笑起來。
他這樣，我反而不尷尬了。畢竟我剛剛這一出，不可能有逗得他這樣前仰後合的效果。正在我和秦莉有點不明所以的時候，秦泰安語氣輕快，看著沈叔道“毅誠（沈叔名字），這是你讓他這麼叫的？”
沈毅誠止住笑，趕忙擺手，爽朗異常，“秦總，不信你問小莉，這一路過來我可完全沒提過這事。”
秦泰安估計也是看到秦莉此時茫然的表情，知道沈毅誠說的是實話。也沒解釋，隻是招呼我們都坐下，待大家坐定，秦泰安指了指我，麵帶笑容道“我剛剛跟毅誠打賭，說你進來是會叫我秦總還是叔叔。”
我是萬萬沒想到，以秦泰安這種身份，會用我來打這種無聊賭。愣神中，沈毅誠笑著接口道“我說你肯定叫叔叔，秦總不同意。所以我就跟他打了個賭。至於賭注嘛……嗬嗬。”話說一半，沈毅誠看向秦泰安，做了個你來說的表情。
後者一臉不爽地接口道“賭注就是不管你今天帶什麼來，都送給他了。”
此情此景，我一臉懵逼。富商巨賈的威壓呢？下馬威呢？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有錢人的惡趣味嗎？
可能秦莉早已習慣這種不著調。也沒說話，直接起身拿過我放在桌上的袋子，放到沈毅誠的麵前，乾脆利落地說道“沈叔你拿著，就衝你比我爸看得明白這點，這禮物我就代劉暢送給你了。”
沈毅誠笑吟吟地接過袋子，不無得意地衝著秦泰安晃了晃，炫耀般地說道“秦總，那我可就卻之不恭了。”
秦泰安無奈地揮揮手。沈毅誠也是見好就收，告了聲罪，起身離開包廂。臨走時還不忘謝謝我的禮物。我雖然不至於還處在懵圈的狀態，但看看秦泰安的態度，自己也不好說什麼。慢了半拍趕忙起身，同沈毅誠道彆。
荒誕的開場前前後後也就持續了幾分鐘，但從中我也是深刻意識到，秦泰安和沈毅誠之間的關係。確實如秦莉所言，完全沒有上下級之分。當然，從沈毅誠的態度上看，在工作室他的態度擺的很正，但私下裡，倆人更像朋友和兄弟。非常隨意。
隻不過……他倆關係好，彆拿我開涮啊。我這好端端的給秦泰安買的東西，現在莫名其妙拱手讓人了。這讓我如何自處？
秦莉這會兒已經坐回我身邊，可能是看我如坐針氈的樣子，出言輕聲寬慰道“沒關係，我爸都說把東西給沈叔了，就不會在意什麼，你安心好了。”
她是親閨女，自然心安理得。但我這個外人，肯定不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起碼態度要端正吧。坐直身體，我一臉正色地對秦泰安道“秦叔叔，下次我一定再給您補一份禮物。今天這……”
還未等我說完，秦泰安笑著擺了擺手道“沒關係，就衝你這聲叔叔，比送我什麼我都強。”說罷，指了指秦莉道，“我這女兒，從小到大就沒帶過男朋友回來過。今天能帶你過來，我也算放心不少。”
不是，這是拿錯劇本還是走錯片場了？我跟秦莉，不是男女朋友啊，怎麼著，看到秦莉牽我手，就拉郎配了？就這眼神，生意是怎麼做這麼大的？關鍵這話我也沒法說，所以隻能強裝鎮定，調動肌肉尬笑。
好在一邊的秦莉沒讓我為難太久，主動開口解釋道“爸。我們沒談戀愛。劉暢不是我男朋友。”
聽了秦莉這話，我多少鬆了口氣。但轉眼就看到秦泰安給了秦莉一個，你看我信不信你個鬼的表情，還擺手敷衍道“好好好，你說沒談就沒談。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老頭子不摻和。”
聯想起曾經在媒體報道裡看到的秦泰安的形象，我懷疑現在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秦莉倒是很自然，自然到毫不顧忌地翻了個白眼，不依不饒道“爸，你彆裝傻，我不信你不知道徐遠要追我，還有他跟我和劉暢的事情。”
這……我趕緊拿起水杯喝口水，妄圖以此遮蔽一下表情管理失敗的現實。
雖說秦莉剛才這話跟我多少有那麼點關係，但……這陣仗，我感覺已經無關事情本身，而是秦泰安在我這個外人麵前下不來台的事情了，我實在不好插嘴。
不過出乎我意料的是，秦泰安隻是輕笑一聲，風輕雲淡道，“我都說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不摻和。”頓了頓，又擺擺手阻止想要說話的秦莉，淡定又不失霸氣地說道，“但你是我閨女，我的立場就是支持你的決定。至於徐遠，我願意聽他在我麵前說兩句，純粹是看在他是素素（秦泰安妻子張素）兒子的份上。不然就算他老子徐振過來，我也不會給他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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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我聽著信息量有點大，也就是說，秦泰安對於徐遠搞出來的事情都是知情的，但他的意思就是女兒什麼態度他就什麼態度。所以徐遠要是指望秦泰安出手幫他什麼，就不要想了。但秦泰安肯定也不會主動反對。
站在徐遠的立場，秦泰安有這個態度就足夠了。因為以徐公子的自信，隻要秦泰安不反對，那剩下的事情，他都能自己搞定。
另一方麵，秦泰安這番話也透露出他本質上其實不怎麼看得上徐遠，要不是因為張素，估計就算秦泰安不反對，也不可能讓徐遠有機會在他麵前逼逼這些事，還得表個態。
想想也是，秦總分分鐘千把萬上下的人，怎麼可能有功夫去聽一個毛頭小子講情情愛愛的事情。即使這毛頭小子喜歡的是他秦泰安的女兒，貌似秦泰安也不會有耐心聽他扯。
這也從側麵提醒我，今天之所以能有幸得到秦泰安百忙之中的接見，當然是因為身邊的秦莉。按說就算他不提，我也拎得清，但人家當著我的麵這麼耳提麵命一下，我覺得自己現在應該給的反饋是——誠惶誠恐。
想通這些，趕忙端正態度，見縫插針，卑躬屈膝道“秦叔叔教訓得是，我這一定謹小慎微，夾起尾巴做人。”
我說完這話，現場安靜了一兩秒，隨即耳邊響起秦莉擰著的語氣“劉暢你激動什麼？我爸說的是徐遠，又不是你，你著急表什麼態？”
我剛想解釋一下，秦泰安擺擺手，臉上化出若有若無地笑意道“劉暢是吧？”我一愣，顯然他不可能是為了重複一遍我名字而重複一遍。
緊接著，看似風輕雲淡，但卻極具壓迫感地說了一句“我現在徹底記住你的名字了。”
哎……你看，果然吧。這話才對得起秦泰安這三個字的份量嘛。剛剛他跟沈毅誠唱的這出雙簧，無非是個鋪墊，或者說是個玩笑罷了，那時候人家壓根沒把我放眼裡，充其量算是給秦莉麵子。
我感覺有些好笑，平時習慣於調動我情緒的秦莉，現在明顯被她爹給帶了節奏，有些坐不住，嗔怒道“爸，你這話什麼意思？”
對秦莉，秦泰安肯定是和顏悅色，再次微笑示意秦莉稍安勿躁，聽他說完。
隨即把目光轉向我，看似不緊不慢，但卻讓我如芒在背，心裡正在嘀咕，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就聽秦泰安道，“說句實話，我雖然看不上徐遠，但好歹他我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我對他知根知底。所以即使看不上，我也不會反對。但對於你……”頓了頓，秦泰安饒有興致地打量我一會兒，在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的時候，秦泰安忽然笑了笑，繼續道“對於你，本來我是沒什麼看法的。隻是礙於小莉的要求，過來見你一見。本身這就是一個生意，如果你合適，那該給投資就給，如果你不行，那給小莉一個麵子，委婉點拒絕就好，但也不會太直接。”
秦泰安語速偏慢，雖然他有意向我施壓，但我在習慣了這種壓力之後，多少也算是找回了一點狀態。既然他都說這是門生意……我揚起嘴角，抬眼看向秦泰安，沉聲道“那……秦總現在的意思是……”
話音一落，秦泰安笑了，而且笑得很開心，指著我說道，“年輕人到底是年輕人，這麼兩句話就沉不住氣了？這點上來看，徐遠可比你強多了。”
我心說這些人果然都是調動人情緒的高手，這一上一下，一張一弛的，沒點心理素質真扛不住。哪怕心裡了然，這是秦泰安對我的一種試探，我多少還是有些不爽。
穩定了一下稍縱即逝地怨念，維持著剛才的淡笑，我不徐不疾地說道“秦總看不上我這樣的人也很正常。甚至可能覺得您女兒現在對我的關注也好，投資也罷，隻不過是一時興起玩玩而已。”
秦泰安不置可否，一邊秦莉則是皺眉想要讓我彆說了，但秦泰安此時卻一反剛才對秦莉的嬌縱，直接出聲製止秦莉，告訴她讓我繼續說。
我看了看此時有點著急的秦莉，直視秦泰安，思索片刻，維持剛才的語速道“其實您說的這些，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我很讚同您剛剛說的——這是一門生意。那既然是生意，我個人也不希望摻雜太多個人感情。”頓了頓，見秦泰安臉上似乎比剛才少了一些戲謔，我繼續說道，“所以今天秦總既然坐在這兒，那我默認多少您是認可這門生意的，雖然對您來說這門生意多少有點雞肋。”
我說完這句，秦泰安調整了一個姿勢，淡淡地“哦？”了一聲。
我嗬嗬一笑繼續道“對您來說這是雞肋，但對於秦莉來說。多少還是有點營養價值的。畢竟這是她畢業之後經手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投資項目。至於您認可這門生意的理由，我猜……應該就是因為徐遠了。”
秦泰安饒有興趣地問道“為什麼？”
幾乎沒有遲疑，我從容答道“因為徐遠要了一個優先購買權。這點雖然沒簽進合同裡，但以徐遠的做派，我相信他坑誰也不會坑您女兒。介於他在投資前期做了很詳儘的投資分析，甚至業務規劃，這對秦莉來說是一個很靠譜的退出機製。可以這麼說，有了徐遠這個承諾，這項目基本上就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所以您當然會有興趣。這筆投資風險相對小，讓秦莉拿來練練手，再合適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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