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縮在灰敗石碑底下的姑娘,麵對劈頭蓋臉的汙蔑,獰厲的臉上眼神呆滯。
“我為了…咳咳、護著身底下的你,被她們打的滿眼淤血,你倒把“人牙子”的屎盆子咳咳、我頭上了?我可真是瞎了眼…”
元無憂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但凡一頓少啃幾個破鑼,都發不出她這麼正宗的公鴨嗓!
又一嗆冷風,她咳嗽的差點把血筋兒扯出來。
寒風兜頭往臉上抽,上下牙打的嘎嘎作響,元無憂拿掌心焐著凍僵的手臂,眼淚差點下來!
她肩頭那狐皮呢?黑的挺厚實的,任誰凍一晚上能不出點兒毛病啊?
元無憂沒空跟他掰扯了,最要緊的是找回被剝的貂兒!而後一眼就鉤住了——紅裙女子肩上的墨狐皮。
站一旁觀摩半天的厙有餘,聞言雪頸高抬,語氣囂張
“你偷走赤霄劍還敢回來?以為跟你少保義父勾搭成奸,就能推翻我?再不交還,我便送你下去見他!”
赤霄劍是先帝問鼎中原後,號令天下的虎符。
反臣鬨的再凶,權柄也牢牢握在六官手裡,故而舊臣不讓厙有餘登基,她便隻是儲君。
這柄自先帝駕崩便失蹤的劍,直到上個月邊境叛亂,玄女碑前出個盜洞,留個篆刻“赤霄”的劍鞘,才重新出現在臣民的視野裡。
她拿走自家東西,怎能叫偷?
元無憂剛一撇嘴,又聽見她提到少保,心頭陡然一震,“你把他怎麼了?”
昨夜晚間,她被宿敵帶進了城。
太女少保冼滄瀛是嶺南孤兒,據說全族被先帝所屠,單留下他,用來訓練女兒的狼性。
雖然有點廢孩子,但母皇這招確實奏效。元無憂原以為他巴不得她死,可被抽血這三年,也是他一直用補藥喂養她,他還撂話道你隻能死我手裡。
元無憂剛有些感動,昨夜的城門口,他卻跟厙有餘裡應外合,厙有餘帶兵包了她餃子。嘲諷她自投羅網不說,還感謝少保送來的傻閨女。
如今聽厙有餘的口風,難道另有隱情?
果不其然,她慵懶的出聲
“那賤男人陽奉陰違,已被我削去四肢,挖眼毒啞、製成人彘,裝馬槽裡擺在城門口!明早進城的羌兵,都會從他身上踩過。”
元無憂登時心口哇涼哇涼的,她那兩片熱乎嘴唇子,怎能吐出如此冷酷的話來?元無憂時常因不夠變態,而跟她們格格不入。
朔風一刮,元無憂頓覺被剔去了皮肉,也顧不上對宿敵的愧疚了,她都快凍厥了。
她牙都要咬碎了,
“厙有餘你不是昏君,是暴君!死冷寒天的扒人貂兒乾啥?快還我!”
宇文懷璧自打厙有餘提起赤霄劍,便提起了精神,彼時他鳳目驟睜,
“說出赤霄劍藏在何處,她便把狐皮扔給你。”
厙有餘……答應夠快的啊。
她目光一掃元無憂手裡那根,銅錢粗的烏褐桃楸木,瞬時眸色一亮,勾唇莞爾,
“你又不瞎,拄什麼拐?裡頭藏著赤霄劍?”
姑娘都氣笑了,“來來來你告訴我,這根爛木頭,能往哪兒藏劍?”
說罷,她隨手把一人高的烏褐楸木扔在腳邊。
說來就來。
衝著隱晦的默契,厙有餘提著裙角大膽湊近。
男子那隻六角宮燈極亮,映的綠草白蘆鋪滿了荒蕪的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