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位彪形壯漢,那身結結實實、不折不扣的肌肉,幾乎要從暗紅的布料裡繃出來了!
他卻兩膀一晃環抱自己的手臂,瞪著銅鈴眼,滿臉的胡子都跟著一起嬌羞顫抖,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冒犯。
此人正是前幾天被她治愈後,又來精神上治愈大哥的甄溫柔。
元姑姑訕訕的退後一步,歉然道,
“原來是甄兄弟啊,大哥打早上把你撒出去,才多大會兒你就回來了?”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甄壯士便眼含熱淚,一撩從鼻子往下都是的胡子,露出幾道血淋淋的抓痕,竟然是臉上掛花了回來的。
旋即還嚷嚷著讓大哥給自己做主,稱他帶回來那個野小子,不止策反了胡虜奴隸,放跑了攪鬨獵場的狼王,還把他給抓傷後,搶了他的馬匹逃跑了,眼下那小子已被捉回來,安德王正在獵場,預備射殺他。
高長恭一聽,猛一掀被子,就要起身下榻。
“且慢!那狂徒可是本王從西北帶回來的,即便他想離開,也該放他回華胥。”
元無憂豎起耳朵聽了半晌,最後才捕捉到幾個耳熟的詞彙。
“什麼什麼?誰是華胥來的?四侄子你眼下行動不便,此事姑姑替你去辦。”
——當元無憂趕過去時,晌午的旭日直曬臉,輝光灑在獵場上,現出一片蔥油綠地,連底下兵將絳紅色的軍服和黃銅黑甲,都在泛金色。
天地之間立著個穿紅袍金鎧,腰纏蹀躞帶的高延宗。他身材修長,站在插了“安德王”名號牙旗的護欄後頭,正朝著獵場裡挽弓搭箭。
他的目標!正是幾個衣不蔽體、袒胸露背的白皮男奴。
兩列甲胄衛兵都沒攔住的小表姑,像一匹朝獵物進發的黑豹,奔跑而來的姿態,將那身棉麻玄衣都襯得溜光水滑,充滿力量感。
高延宗聽見部下的呼喊聲過後,便微側過頭,手裡端著弓。他眼瞧著見到小姑姑匆匆跑來,停在他麵前時幾乎要刹不住車,一條烏亮的馬尾辮兒搭在肩頭,額頭也是一層細密的薄汗。
高延宗還故意等她咬唇平複了半天的呼吸,衝他打完招呼“箭、箭下留人!”
流程走完了,高延宗才挑眉問她,
“底下有個自稱是華胥人的,你可認得?”
元無憂咬牙平複著呼吸,嗓子眼兒一陣乾澀,她往底下一瞅,遠遠就瞧見白皮奴隸堆兒裡,有一個頭發炸毛的少年、正朝這邊回頭,他臉上赫然有挺大一塊紅胎記。
單這一眼,元無憂血都涼了,頭皮都發麻。
完犢子了,被拿捏了麼這不是?
這人她還真認得!自然是當初黑水城外護城河邊,那個奪劍狂徒,奉劍釋比。
高延宗望著小表姑精雕細琢的側臉,見她那雙琥珀眸光倏地沉了下來,了然的點了點頭。
隻覺得小表姑所掖藏的身世之謎,與他所掌握的信息和真相愈發接近了,這種近乎破案揭秘的興奮,讓他唇邊不禁勾起了一絲嗤笑,
“你們倆都是悲天憫人的性子,湊在一起若沒自保的本事,隻會任人宰割罷了。你且看我的箭術,能否在你找到故人之前殺了他。”
元無憂原本還想問問,這小子犯了什麼罪被抓來伏法?如今看來,怕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看準了他是華胥人,想逼她露出馬腳呢。
小表姑聞言,目光冷然的轉過臉來,望向高延宗的眼神裡,毫無情緒跌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