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元無憂再睜開眼,醒來時,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天要亮了。
她坐在城牆根地下,緩了半天神,才想起來一件大事!她把高氏兄弟都給弄丟了!
不對啊!就算高長恭跟他妹妹跑了,那高延宗又去哪了?這一晚上都過去了,元無憂打從一開始!就沒見他從城樓上下來。
就在元無憂腦漿子都沸騰了之時,耳邊突然聽見不遠處,走來了腳步聲。
有個粗嗓門的男聲道
“等俺撒泡尿,咱哥倆就換崗回去睡覺!”
遠處還有人附和“中!”
隨著腳步聲走近,元無憂身形敏捷地,滾進了旁邊一朵黃楊木叢裡。
令人絕望的是,說話那守兵一邊解腰帶,傳出甲胄相撞敲擊聲,一邊奔著這團草叢過來了!
另一個守兵就站在不遠處,歎氣道
“皇上說風陵王肯定來赴約,可俺倆蹲了一宿,連風陵王個鬼影都沒見著啊。”
這府兵眼瞧著身後放哨的隊友,附和道,“誰說不是呢,幸虧明早那出白衣渡江用不著咱們,不然哪有精神頭啊。”
男人隻顧解開褲襠,掏出玩應兒來開閘放水,還甚有閒心地瞧著被尿淋透的草叢。
引得另一個守衛見狀嗤笑,
“老哥,你不行了啊,當年迎風尿三尺,現在手把著都濕一鞋。”
“去去去!男人可不能說不行!”
而此時的元無憂,早就跑的聽不見身後倆人的罵罵咧咧了。
博望城外,遍布周國軍帳。
清晨。
迎著薄日初升,元無憂踩著滿帶露珠的荒草,特意打暈一個周國小兵,換上他的黑衣鐵甲,潛入了周軍安營紮寨的據點。
她清楚,高氏兄弟一旦被俘,肯定被關在某個將領的帳內呢。
奇怪的是,她一路走來,連巡邏兵都沒瞧見幾個。
元無憂正毫無頭緒,大搖大擺地走在周軍營地,打算抓個舌頭拷打一下高長恭的消息,迎麵就碰見熟人了。
有人正牽馬走來,是個黑衣金甲,梳高馬尾的冷酷女子。
倆人四目相對那一刻,女子突然衝她一抱拳,一撩身披的魚鱗裙甲,利索地單膝而跪,出聲冷漠毫不帶情緒
“妹寶。好久不見。”
元無憂聽的頭皮發麻,趕忙上前扶起她。
“阿羅彆這麼叫我…都說了,你畢竟是我七姐,不用行此大禮。”
“當年父親命我們如此喚你,少主不喜歡聽?”
“咳,喜…喜歡。”
元無憂不禁仰頭打量,眼前這位七姐。
獨孤伽羅比她還高二寸,生得五官精致又英氣,但眉眼冷漠,跟捧著冰塊似的,就給人一股從容鎮定的肅殺之氣。
她是獨孤家最小的女兒,卻也比自己大十一歲。因自己生父獨孤如願被逼自儘,全家流放後,她便一直被尉遲迥接濟撫養,十數年來,養成了這個冷酷果決的性格。
“阿羅近來可好?”
伽羅道“嗯。”
姐倆相顧無言,對話乾巴巴的,屬實有些難繼續下去。元無憂便隻顧打量伽羅這一身黃金鎧甲,眼神慚愧。
“我本想一戰成名回到長安,就恢複王爵建造王府,好接你回家的。沒想到…洛陽那一仗能打輸,這麼多年真是委屈你了。”
伽羅長睫撲閃,一雙山狸子般銳利的琥珀雙眸,倏然彎彎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