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蕭…嗯…”元無憂剛想說蕭桐言給的,又意識到是贓物,著急忙慌噎了回去,回頭瞧見身後的蕭桐言,更是一陣心虛。
她隻好瞥向湊過來逗貓的蕭卿之。
“怎麼,世子見過這貓?”
蕭卿之搖頭,“並未,隻是瞧著新奇,像畫上那種,國主從何得來的?可否贈與卿之?”
“抱歉,此貓於孤意義重大,且有大用,眼下就要用,失陪了。”
蕭卿之仍伸出一條細白藕臂攔住她,忍不住湊到她麵前,壓低了聲道,“陛下且慢行!方才的事,你千萬彆往心裡去……他們都被三綱五常給捧得沒人性了,他們說的話是難聽,國主千萬彆為此置氣,也彆因此遷怒卿之啊。”
“與你無關,世子請回吧。”
少年卻四下打量,見無人跟過來,隻有身披甲胄的伽羅守在她身邊,才咬牙道
“唯恐國主聽不懂,給您舉個例子吧……在他們的教育和認知裡,就算最低賤的男人,哪怕去要飯了,也比世上所有女子尊貴,哪怕是皇帝家的姑娘,興許哪天街上碰見了皇女,給她淫辱了,按那些惡臭的陋習慣例,女子失去貞潔便不值錢,該遭萬民唾棄浸豬籠,自己大發慈悲娶她,她就該感恩戴德,跪地求他做個乘龍快婿。”
說了那麼長一段,蕭卿之發現她並未打斷自己,登時心裡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抬眼,發現她正睥睨著他,不耐煩,但挺有耐心。
蕭卿之最後道,“我說這些,隻想跟你解釋那幫人是怎麼想的,這種酸腐者雖在多數,但清醒的正常人並不少見,朝廷穩固需要這種酸儒衛道士,但治國安邦卻不需要。你且遠離這幫人便是,也彆恨我與其同流合汙……”
“多謝世子的解釋,寡人先告辭了。”
“國主便不能多陪……”
“恕難從命,讓開!”
嚴詞婉拒後,元無憂徑直走向了對麵的閱兵樓。身後緊跟著抱貓的伽羅和蕭桐言。
不必說出華胥國主的身份,就光擺出汝南女君鄭玄女這張臉,在齊國已是人儘皆知的熟人,自然沒人敢攔她。
彼時的閱兵樓內,正是宮廷夜宴的盛況。
借著南陳出使的光,元無憂也是頭一次看到白衣勝雪的高延宗舞劍。
想必《入陣曲》那支舞,早就過去八百年了,眼下高台上隻有高延宗一枝獨秀。他身穿一襲雪白的大袖襦衫,左手持一柄帶穗的文劍,滿頭辮發梳成高馬尾,三七分的劉海兒帶卷,身姿旋擰間,羽袖與劍穗齊舞,那叫一個仙氣飄飄!
又因他異於常人的左撇子,招式章法都迥異新奇,舞起劍來讓人捉摸不住下一刻、他的劍尖會落到哪裡,但極具觀賞性。
被底下看台上的一幫南陳的文臣老儒,直誇“天仙下凡”,而觀眾席裡,為首那位穿橘紅廣袖流仙裙的武成公主,更是一口一個嬌滴滴、甜膩膩的延宗哥哥,稱他為“仙官下凡”。還不吝讚譽地,直呼延宗哥哥一笑起來驚豔脫俗,眉眼之間又流轉媚氣,怪不得都說齊國擅使美男計……
而遠在門口遙望高台的元無憂等人,隻能跟蕭桐言一同,和維護秩序的衛兵站在一起。
因離舞台太遠,元無憂這邊聽不見那頭在說什麼,至少能看得清那位搔首弄姿的。
一心賞舞的蕭桐言,此刻滿眼讚賞的道
“毫不摻雜私欲的說,安德王隻有孑然一身時最好看,因為沒受感情拘束,就總是公孔雀開屏那種…大放異彩的灑脫勁兒。不愧是老娘唯一的主子。”
說到此處,她側頭瞥了身旁的姑娘一眼,“其實他花落你家也不錯,隻是你倆門不當戶不對,做夫妻不般配,做露水情緣就夠了。”
元無憂並未回她,眼睛仍一眨不眨地盯著台上的男子。
那位一枝獨秀的安德王,罕見地穿白衫舞劍,卻渾身毫無矯揉造作、柔媚之氣,真是蕭桐言口中的“灑脫勁兒”,男子四肢修長又步伐有力,剛中帶柔,步步緊逼寸寸威懾與人。
明明剛才在元無憂眼前獻舞的係舟世子,更為身段蹁躚,舞姿優美舉止華麗;可眼前剛柔並濟的男子才更讓她心動。這一刻,她忽然理解了何為“情人眼裡出西施”和“偏愛”,因為她覺得,即便高延宗披個蚊帳,不是拔劍作舞而是砍人,自己也覺得他最好看。
但高延宗畢竟是大齊國的宗室親王,他此次也不是奴顏媚骨的獻舞,而是翩若驚鴻,婉若遊龍、腳步步步緊逼躍到台前來,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左手腕兒一翻、一劍封喉!指到公主脖頸麵前。
他這突然發威,劍指喉嚨,把武成公主嚇得瞬間僵在原地,連閃躲都忘了。
高延宗隨即腕骨一擰、撤手挽了個劍花,轉而旋身收勢。
一舞畢,陳國嘩然。
高台周圍熙熙攘攘起來,即便他再處事圓滑的解釋行為,他這一劍封喉的敲山震虎之意也是實打實的,多少有點得罪陳國了。
就在哄鬨之中,突然有人喊了一聲
“汝南女君到!”
在場的南陳使者未必知道汝南女君是誰,齊國可人儘皆知她的多重身份。
隨著眾人讓開一條路,隻見來一位紅衫獨臂的姑娘,單拿右手端著金縷衣的托盤而來,緊跟其後的女將懷抱一隻白麵饅頭。
“孤有金縷衣一件,欲獻給安德王。”
她托金縷衣一走近,便吸引了南陳使者的視線,當場有人認出來了“這不是陛下讓蕭家世子給風陵王的衣裳嗎?怎會在你們這位女君手中?”
隨即有人阻攔“你傻呀!你尋思尋思為何在她手裡?”
於是眾人把驚詫的目光,紛紛投向由遠及近走來的這位“汝南女君”,華胥小女帝。
待元無憂高舉右手端著的托盤時,安德王已步履輕快地,走下高台來接。
一旁的陳國公主還突然來了句“這金縷衣就是當外衫穿,肉貼肉才好看呢。”
已走到元無憂麵前,正伸左手來托盤裡拎起金縷衣的白衫男子,聞言扭頭衝那公主一笑,
“哦?公主彆是在誆小王吧?”
武成公主眉眼戲謔。“殿下不敢?”
“這有何不敢的?”
說罷,高延宗連聲招呼都沒跟麵前的姑娘打,便旁若無人地褪下白外衫,拎起托盤裡綴滿寶石的金縷衣,權當元無憂是個托舉奴婢一般,甚至隻是木樁子的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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