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勁的掙脫了母親,吳慶鬆揉了揉被抓的生疼的肩膀,啐了一口,恨聲道“要怪就怪你自私自利!為了留住我給你養老,把我綁在你身邊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白眼兒!”
像是光罵還不解恨。
他又上前將抱頭蜷縮在地上哭泣的秦小妹粗暴的拽起來,拉開她捂住耳朵的雙手,強迫她聽著。
“要不是你把我從我爹身邊奪走!我用得著和你走街串巷的擺小攤子嗎?就因為這叫人看不起的工作,我三十好幾了才說上媳婦!”
他爹吳洪斌可是省教育部的上層乾部!他要是跟著他爹肯定會有完全不同的人生。
體麵的工作、漂亮的女朋友,出門私家車、回家大彆墅,想要什麼沒有?
他才不在乎他爹有沒有再婚生子,反正那永遠是他爹,自己也是他唯一的兒子!
骨肉血親,割舍不斷,一生都被嫌棄被拋棄的秦小妹怎麼會懂?
“你還好意思說你為我付出了多少?那是我想要的嗎?就你掙的那三瓜倆棗夠買房子還是夠買車?一天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痛,我看你就是存心磋磨我!見不得我好!”
到底不是在自己家,安靜看吳慶鬆發泄的差不多了,便上前將他拉開扶到炕上去坐著,用手輕輕撫著他後背順氣。
隻留失去支撐的婆婆秦小妹,像塊爛肉一樣趴在冰冷濕滑的地麵上,臉色灰敗。
嘗試了幾次都沒爬起來後,秦小妹放棄了掙紮,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拉住了兒媳安靜的褲腳,匍匐在地上卑微的祈求著。
“靜靜…媽求求你,求求你了,你帶媽回去吧,媽真的不想留在這裡啊,我回去了一定好好乾活,也不上醫院了,媽還有用。”
她不是不恨,可她更怕被留在這個肮臟逼仄的小屋子裡,一把年紀了還被老頭子羞辱。
還不如死了乾淨!
“就算是看在我給你帶了十年孩子的份兒上,看在我當牛做馬的乾活,掙錢也都交給你的份兒上,帶我回去吧,我搬的離你們遠遠的,不叫你看見行不行?”
秦小妹早就不被允許和兒子媳婦住在一起了,隻是為了方便接送孫子上下學,打理家務,買菜做飯,她一直住在離他們不遠的集裝箱廉租房裡。
而她辛辛苦苦擺小攤子,半輩子從牙縫裡擠出錢來買的房子,自己卻一天也沒進去住過。
待在接近四十五度高溫的廚房裡辛苦一下午,做出來的四菜一湯也不敢吃一口。
拉扯大了兒子,又拉扯孫子,像伺候皇帝一樣伺候他們一家三口。
最後卻落得個這樣的下場,每每想到這裡秦小妹都覺得心在滴血。
安靜嫌棄的一腳踢開婆婆的手。
一邊笑著接過老王頭遞過來的錢清點,一邊漫不經心的說“媽~瞧你說的,好像我們虐待你似的,這些不都是你自願做的嗎?我愁你做的挺開心挺有勁兒呐~”
給她男人遞了個眼色,錢人兩清,目的達到的吳慶鬆夫婦倆心照不宣的站起身。
臨走前,安靜把在地上趴的手腳都凍僵了的秦小妹拉起來,笑著理了理她身上單薄的襖子,又親熱的俯身給她拍了拍後背。
趁機靠近她耳旁陰冷的說“你可彆想著逃跑,小心讓這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氣凍死,我記得,你最怕冷了吧?要是叫我手裡的八千塊錢兒飛咯,可有你好看的!”
無視秦小妹驚懼的眼神。
安靜抬起頭依舊是笑眯眯地“媽,你不一直想給我們付出你的全部嗎?現在機會來了,你就發揮餘熱好好和我王伯過日子吧,咱們走。”
門口的吳慶鬆早就等不及了,看也不看身後母親絕望的臉,一把掀開門簾兒帶頭走了出去。
屋外的冷風裹挾著新鮮空氣,隨著短暫掀開的門簾吹進小屋裡,激起秦小妹一身的雞皮疙瘩,倒是讓她打起了幾分精神。
對麵的老王頭已經下炕去隔壁屋找新被麵兒了。
今天晚上他老樹開花,要當新郎,不禁高興的哼起小調。
秦小妹低著頭站在原地沒動彈,確定小調聲慢慢遠去,才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深呼一口氣。
一把掀開簾子,跟著兒子媳婦消失的方向追去。
屋外的天已經黑了,哈市的夜晚冷的她骨頭疼,這樣的天氣大家肯定都已經早早燒了炕,鑽進溫暖的被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