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把梁平和梁大嫂的來訪放在心上,秦小妹目送他們走進竹林後,就又拿起針線忙活起來。
這兩天眼看著社員們拖家帶口的上山,背下各種各樣的山貨,她也挺眼熱的,等加班加點乾完了手裡的活,說什麼也要去山上看看。
順便領著喪彪出去遛遛,它在家無處消耗旺盛的精力,天天蹲雞窩旁邊騷擾小母雞,雞都給它整煩了。
今天是秦妹婷留在家裡的最後一天,明天一早她就要被抬到山上去了。
這會兒秦小妹廚房裡正蒸著的白糖米糕,就是等一會兒要帶到老秦家去的。
雖然已經分家了,但她到底還是堂姐,需要比普通關係的社員們早些去幫忙。
這時候的人情味都重,加之一個大隊上沒有不熟的人,往前數三代說不定還是一家子,婚嫁喪禮是人生大事,家家都會出人去幫忙。
吃飯招待大隊上也會補貼糧食,早幾年的時候連錢都是大隊出的,不過秦妹婷畢竟不是壽終正寢的老人,喪事就簡辦了。
就在秦小妹十指翻飛忙著趕活兒的時候,老秦家門口也熱鬨起來。
不僅兩個外嫁的女兒帶著家人來了,連在醫院裡住了七八天的秦愛國也回來了。
介於他家現在的情況,拖拉機才到村口,家對門和隔壁的鄰居就都熱心的自發出來幫忙抬人。
“小心頭,炕上收拾好沒有?”
“在收拾了,他家盼娣和老大家的招娣在忙活,先把被褥給鋪上了。”
幾個老爺們兒抬著秦愛國,王芳雲跟在後麵拿著臉盆和暖壺,一起往家走。
上次的事情最後還是盼娣一個人為自己說出的話背負了所有,被學校退學,提著鋪蓋卷和爹娘一起回到了她做夢都想逃離的鄉下。
又回到這個生她養她的地方,秦盼娣簡直痛苦的想死。
她都不敢想象,等村裡的八婆知道了她再也成不了大學生,會怎麼笑話她。
幾乎是抱著頭捂著臉,逃進屋裡的盼娣並沒有收拾炕上。
而是坐在角落裡,看著忙前忙後的大姐招娣,忍不住酸道“瞧你氣色不錯啊,還能進城讀書就是不一樣,不像我,就要被親爹娘賣了。”
正在掃炕的招娣動作一滯,知道盼娣心裡有自己的不痛快,便沒和她計較。
“我讀不讀書都行,一家人在一起哪怕是種地也沒有什麼不好的,隻要還在一起,都健健康康的。”其實招娣倒寧願自己沒去公社讀書。
這樣她就能在家裡幫忙乾活,家裡工分多換的糧食多,妹婷也不會餓成這樣,來娣就不會想著偷摸刮鍋底給她補充營養。
她也就不會這麼早走了。
兩人根本說不到一塊去,秦盼娣煩躁的站起來,抓了抓時髦的齊耳短發,推開窗戶看了眼院子裡漸漸多起來的人。
“煩死了,全是來看我笑話的,我今天才不要出去,一會兒你給我端飯進來吧。”
今天是妹婷的喪禮,光耀沒回來也算了,盼娣一下拖拉機就隻顧著悶頭往屋裡衝,連自己爹娘都沒打過招呼,招娣心裡梗得難受。
就這樣的還想自己端飯伺候她?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甩手扔了炕頭笤帚,招娣黑著臉一句話也不想說,爬下了炕就往外頭走。
“誒!你什麼脾氣啊?不打掃啦?不會要把這些丟給我吧?我可不會弄。”
要用人還不說句好話,當自己是洗腳妹啊?
招娣忍不住嘲笑道“這是你家的炕你不打掃誰打掃?才去公社住了一年回來就不會理炕了,那以後這幾十年可怎麼辦?現在秦小妹可不會幫你乾活了。”
知道招娣是戳她心口,明裡暗裡的笑她回不去公社,秦盼娣氣的滿臉通紅卻也說不出狠話來。
現在她哪兒還有底氣說什麼狠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