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大隊長才剛到家,就聽她媳婦說了昨晚上隊裡發生的事兒。
“啥?死啦?哎呀···要說國才這病能活到現在也是不容易,小樹這孩子用心了,是自然死亡吧?”
他媳婦兒白他一眼,給他碗裡又添了點兒稀飯。
“是不是自然死亡,我是不知道,但大麻子也太不是個東西了?兩個孩子能怎麼得罪他?你再不管管,大隊上的拖拉機都成他家的了,難道我們社員啥時候用拖拉機,以後都得聽他指示?”
平時也就算了,他人性格雖然惡劣,但乾活時候還算儘心,大家夥也都忍了他。
可這回的事兒他確實做的太過了!
那是條命啊~哪怕是半路死在他拖拉機上,都沒人怪到他頭上去。
可偏偏他要見死不救,還說人家該死,真不怪人家和他乾仗,就是咬死他也活該!
今兒早上聽說了這事兒,隊長媳婦就一直氣不順,這會兒更是直說了要他男人彆理大麻子。
“這種人現在才挨教訓已經算走運了!他要是來找你說理,你可彆理他!要我說,咱們還是送個後生去大溪溝那邊兒學開拖拉機,把他換了吧!”
對於大麻子這個拖拉機手,大隊上的社員們積怨頗深,如今鬨出了人命倒是個好借口!
趁現在挑個好後生送出去學開拖拉機,回來也好造福大隊。
“是這個理兒,這事兒這樣處理也能安撫一下小樹,就這麼辦吧,你等會兒再給我拿五塊錢,我帶到他家去。”
大隊上辦喪事的錢都是統一由會計核算後,記在大隊賬目上的,這五塊錢是大隊長私下裡給李樹的。
這些年,這孩子的苦和累彆人不知道,他這個大隊長還能不知道嗎?
昨天他和會計去了隔壁的燕子嶺大隊,也看到了人家隊上的貧困戶,是怎麼折騰大隊乾部和占集體便宜的。
了解了這些,再回過頭來看李樹,那簡直就是一股清流啊!
這樣的後生,但凡要是生在普通社員家裡,彆的不敢說,年年隊裡的勞動先鋒肯定是他!
反正怎麼也不會淪落到當倒掛戶惹人嫌。
匆匆喝了兩口粥拿上錢,大隊長就趕著去了擺子李家。
雖然緊趕慢趕,但他到的時候,也已經有不少村民自發前來幫忙了,大隊會計也在其中。
生死畢竟是大事,不管他家平時拉後腿也好招人煩也罷,人都死了沒有什麼原諒不了的。
況且孩子也沒有錯,李樹這些年的勤勞肯乾他們都看見了,哪怕是看在他的麵子上,大家也願意在喪禮上儘心。
“幫個忙,搭把手把這個架子立起來!”
“行哩,找個笤帚我把地掃掃,那邊的!鍋裡加點兒柴火。”
平時冷冷清清的小院子裡,如今忙活的熱火朝天,李樹冷眼看著這諷刺的一切,獨自在小屋裡守著他哥,沒出去幫忙。
為什麼隻有等人死了,他們才開始愛他呐?
明明活著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給過他們兄弟好臉色。
隻因為他們是擺子李家的孩子,所以不管乾活多勤勞多聽話,都沒人待見。
安靜躺在炕上的李國才,身上穿的乾乾淨淨,臉上也是乾乾淨淨的。
其他社員家裡,也有癱在床上的病人,可就算再有人伺候,也沒有被照顧這麼好的。
站在門口的幾個大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這兩個娃雖然長在村裡,但一個平時根本瞧不見,另一個隻悶著乾活不討喜,大家交集並不多。
她們是大隊長吩咐過來幫李國才收拾打扮的,可瞧他乾乾淨淨衣著整潔的樣子,很明顯弟弟李樹已經都收拾好了。
半晌,一個大娘突然想到李樹估計還沒吃飯,便好心從外頭的大灶裡,舀了一碗蘿卜給他送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