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回頭,因為他相信,若親眼看到兒子被亂軍殺死的慘狀,會不顧一切的返回去。
那樣兒子就白死了。
到現在,唯有去往舞陰調集軍馬,重新率軍殺回來,屠滅宛城,為兒子報仇……
……
且說曹昂,橫槊阻攔追兵。
叛軍很快就把他包圍了。
一通亂殺之後,曹昂身邊親兵已經一個不剩,儘數戰死。
曹昂本人腿上、胳膊上也中了數槍,渾身上下已經成了血葫蘆。
他站立不穩,左手抱著槊杆當拐杖拄地,右手持長劍,麵目猙獰的用劍尖指著身邊一圈叛軍。
眼見抵擋不了叛軍再一波進攻了,臨死之前,曹昂心中自然而然又升起一股悔意。
“方才丁辰前來跟我示警的時候,我不該盲目自大,斷然否決,所以才有今日之禍。
說起來今日慘死當場,也怨不得彆人,老天爺已經給過我機會,可是我卻沒有抓住。
是我辜負了表弟一番心意。”
周圍的叛軍不再猶豫,慢慢持著長矛圍了過來。
曹昂把心一橫,決定不再防禦,殺一個賺一個。
這是準備拚命了。
突然,就聽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兄長,挺住,小弟來了。”
此時天色更黑了,曹昂極目遠眺,隻見火光之中,表弟丁辰禦馬而來。
等等,是禦四匹馬而來。
曹昂大喜過望,這才醒悟過來,原來表弟並沒有拋下自己獨自逃走,而是從自己這裡碰壁之後,去弄馬去了。
此時見到了丁辰的四匹馬,曹昂不啻於見到了救星,也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他瞬間激發了鬥誌,揮動長槊把圍過來的軍兵殺退。
說話間丁辰已經縱馬來到曹昂跟前,同時靠馬匹飛馳起來巨大的衝擊力,把圍著曹昂的一圈叛軍衝了個七零八落。
曹昂瞅準機會,選取一匹,用儘全身力氣翻身跳上馬。
武將有了馬,就相當於肋生雙翅,他們說話間就衝出了後營門。
飛馳中,曹昂滿臉感激道“子文,多虧你來救為兄,要是再晚來片刻,咱們兄弟恐怕就要陰陽兩隔了。”
丁辰本來已經快要放棄,沒想到往後營門跑的路上,竟然瞎貓碰見死耗子,撞見了曹昂。
“兄長說的哪裡話?”此時月色如水,他們奔跑在一條小路上,周圍已經見不到叛軍了,丁辰笑著道“兄長難道忘了咱們的約定?
江南有二喬,河北甄宓俏。”
“尚未入我懷,怎在墳中笑?”曹昂接口道。
這是他們兄弟喝酒之後吹過的大牛,他們曾經約定,不把天下美女收入囊中,決不能死。
可也隻能想想,此時曹大公子剛剛死裡逃生,隨著馬匹的顛簸,碰著了傷口,在馬上疼的不住“哎呦”起來。
趁著月色,又行了十幾裡,總算確定安全了。
兩人這才跳下馬來,丁辰給曹昂包紮傷口。
曹昂那一身衣服都已經被鮮血濕透了,丁辰尋了個農家院落,把農人晾曬的衣服順了兩件件。
兩人都換上,均打扮成農夫的模樣。
隻是農夫騎馬,顯得不倫不類。
曹昂看了看周圍環境道“如今父親應當去了舞陰,那裡駐紮著咱們的大軍,咱們快去與父親彙合。”
丁辰憂心道“兄長的傷勢如何?”
“沒有致命傷,不妨事,”曹昂道。
於是兩人順著去往舞陰的路,疾馳了下去。
……
且說曹操,騎著兒子的大宛馬,狼狽不堪的奪路狂奔。
他順著去往舞陰的路跑了百餘裡,正好碰見夏侯惇率本部軍馬前來接應。
曹操見到自家兄弟,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中軍帳內,曹操居中而坐,對著夏侯惇李典等諸將嚎啕大哭道“爾等可知我為何如此傷心?
我折長子、愛侄,俱無深痛,獨號泣典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