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們被抓,你們也必然能逃脫。”
“可是,父親……”陳嬌還要相勸。
“不要再說了,”陳景打斷道“我與你母親都是一把老骨頭了,逃出去又能活幾年?
還白白壓了你車上的分量。”
陳夫人則不說話,一直低著頭哭泣。
其他所有馬車旁邊,也都在進行著生離死彆,就跟把這些少女們要送往刑場似的。
可是誰都知道,其實她們才是這白馬城成千上萬女子中的幸運兒。
隻有她們這十輛馬車所承載的不到四十人,才有免於受辱的機會。
而留下來的女子,則要承受攻進來的數萬袁軍的怒火。
明明是男人打了敗仗,卻讓女人來承擔後果,雖然殘酷,但卻曆來如此。
大家誰也不願意放棄這最後親人團聚的夜晚,眾人都哭泣著道彆,多是父母對女兒的殷殷叮囑。
就這樣,漸漸的東方泛起魚肚白,離彆在即,所有人抽泣之聲又大了起來。
“彆哭了!”陳景這時候顯得尤其淡定,衝著一幫留下來的人平靜的道“她們是去求生,哭什麼?
該哭的是咱們!
為了她們能走的順利,老夫帶領部曲以及百姓們上牆守城,以吸引袁軍。”
一直等到天色漸亮,外麵喊殺聲又起來了,陳景轉身毅然決然的向城牆走去。
陳嬌看著父親高大的背影,更是悲戚不已,父親文質彬彬,耕讀傳家,竟然為了自己能順利逃走,而不惜拿起武器,以自身做幌子,上牆守城。
於此同時,劉延收拾五百殘兵,護送那十輛雙轅車,悄悄打開袁軍未曾攻打的南城門,趁亂衝了出去。
不過他們這十輛馬車以及那麼多軍卒畢竟目標太大,很快便被兩側的袁軍發現。
袁軍的騎兵在攻城中從來沒用上,此時見有人要逃,顏良當即派出八百騎兵,由偏將韓猛率領追趕。
曹軍軍兵之中以步卒居多,逃跑過程中,獨騎者速度最快,雙轅車次之,步卒很快就被拉了一大截。
這些步卒們經過兩天的守城戰,大多身上帶有輕傷,在袁軍騎兵衝擊之下,很快便被衝的七零八落,四散奔逃,死傷甚眾。
袁軍騎兵也沒有過多追殺他們,而是繼續向奔馳中的雙轅車追了過去。
劉延見身邊僅剩了十數騎親兵,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他離身後的雙轅車已經拉開數十步的距離,而袁軍騎兵已經離雙轅車越來越近。
照這個速度跑下去,他應當可以逃脫,但是那雙轅車必然被袁軍追上。
他衝身邊大吼道“人無信則不立,白馬士紳信任本將,以兒女相托付,本將豈能獨自逃走?
且隨本將殺回去,與袁軍一絕死戰。”
說著,調轉馬頭,以十幾騎向八百袁軍騎兵衝了過去。
雙方人數相差太懸殊了,十幾騎突入袁軍騎兵之中,頓時便被圍的嚴嚴實實,很快便被四麵八方紮來的長矛刺殺。
劉延武力不錯,斬殺了幾名袁騎,但是被衝過來的韓猛碰上,亂軍之中被韓猛一槍挑落馬下,生擒活捉,並破口大罵,隻求速死。
韓猛作為得勝者倒也不生氣,饒有興致看著被圍住的那十輛雙轅車道“且看這是什麼重要人物,竟然想要突圍逃生。”
有袁軍軍兵上前掀開其中一個車簾,隻見裡麵坐著四名身著綾羅綢緞,臉色煞白的少女,發出陣陣尖叫聲。
又掀開幾個車簾,裡麵要麼是衣著講究,細皮嫩肉的女子,要麼都是幼童。
軍兵欣喜的大聲道“將軍,咱們豔福不淺,這裡麵都是有錢人家的小娘,咱們就此分了吧。”
顏良早已下過命令,隻要誰搶到的女人就是誰的。
這馬車裡的女子平常養在深閨之中,對他們這些卑微的軍卒看都懶得看一眼,可是如今落入到他們手中,那還有什麼客氣的?
當然要雙管齊下!
一眾軍兵早已猴急不已,可是韓猛卻訓斥道“放肆,這也是你們能碰的?交給顏將軍處置!”
說著一揮手,架著雙轅車把一眾驚恐不安的少女往回趕,抓到這麼多小美人,當然要主將先挑選。
眾軍兵雖然氣憤,但也無奈。
車廂內的少女們嚇得麵如土色,戰戰兢兢,但是她們十指不沾陽春水,手無縛雞之力,隻能任人為之。
很快,這馬車就駛回了袁軍軍陣,來到顏良馬前,韓猛把一眾少女趕了下來。
這幫女孩兒平素在家都是人人敬著的小娘,可是如今陡然把她們扔在軍陣之前,眾目睽睽之下,無數雙眼睛在她們身上掃視,她們圍在一起低著頭,每個人都驚恐到了極點。
如不是互相攙扶著,幾乎已經不能站立。
韓猛笑著道“白馬城這些士紳竟然妄想把女眷送走,全被末將抓回來了,請將軍處置。”
顏良看都沒看淡然道“賞賜給此次攻城的有功之將。”
“請將軍先挑一個,”韓猛殷勤道。
顏良掃視了那幫少女一眼,隨手點了點陳嬌。
其實不用選,隻要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陳嬌在這些女子之中容貌最出眾,隻要不是傻子都會選她。
陳嬌等少女見自己一眾人被貨物一樣分配賞賜,心中不由羞愧不已。
可是她們落入這幫人手中,也隻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
突然有傳令兵飛馳而來,急匆匆的報告道“將軍,前方有曹氏援軍到了……”
……
陳景率領一幫部曲百姓組成的守城軍,上了城頭奮勇抵抗攻城的袁軍。
可是他們這幫人哪會守城,隻不過是為兒女們的逃亡製造條件而已,在袁軍的第一次攻擊之下便岌岌可危。
緊接著,城頭上有眼尖的人看向城東,“你們看,那是什麼?”
陳景見了當即覺得天旋地轉,隻見那十輛馬車被趕了回來,向袁軍主將駛了過去。
他捂著胸口竟然有些窒息,本來以為能為兒女找條活路,哪想到竟是送羊入虎口,被直接送到了袁軍主將麵前。
以女兒那如花的容貌,豈有完璧之理?
“天呐,”陳景跪在地下昂天長歎道“是老夫做錯了什麼,所以報應到了兒女頭上了麼?要懲罰就懲罰我吧,請放過我的兒女。”
隻可惜,他現在要兵沒兵,要將沒將,也彆無他法。
突然,耳中聽到有個部曲在耳邊道“家主,你看,那好像是曹氏的軍馬。”
“是曹丞相到了?”陳景以為自己的祈禱靈驗了,慌忙站起來,向著部曲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遠處行來一哨人馬,打的似乎正是曹軍的旗號。
隻不過那支軍馬人數也太少了,看上去都沒有劉延當初的兵馬多。
這麼樣一支曹軍,在如此強大的袁軍麵前,又能起什麼作用?
陳景剛剛提起來的心緒瞬間又低落了下去,老天終究還是沒有開眼……
……
顏良聽聞曹氏援軍竟然到了,不由冷笑道“哪裡來的曹軍?本將打白馬還沒過癮,正好全殲這支曹軍撒氣。”
他知道曹軍主力應當在延津城外進退兩難,所以來到這裡的必然不是什麼主力軍隊。
旁邊的郭圖問斥候道“可看清楚對方有多少人馬?”
“約有兩千人左右,”斥候道。
“才兩千人?”
顏良聞言感到一陣失望,他雖然搞不懂為什麼會有這麼一支小股曹軍到來,但是僅僅這麼點人,的確不夠他數萬袁軍打的。
顏良著急的道“快隨本將前去將其圍殲,莫要讓他們逃了。”
此時攻城的前哨人馬已經殺上了城頭,攻破城池已經沒什麼懸念,所以顏良把心思放在了如何全殲這支小股曹軍上。
他當即點齊五千人馬,親自率領,向那小股曹軍迎擊了過去……
……
話說丁辰率領手下的先鋒軍順利抵達白馬城外。
突然有斥候來報“啟稟君侯,前方袁軍粗略估算得有數萬人。”
丁辰聽了倒吸一口冷氣,自忖道“看來顏良沒有中計,派主力前去救援延津,這跟曆史上記載的怎麼不一樣?”
一時間他有些猶豫了,袁軍主力在這裡,以他這兩千人馬,也不至於頭鐵到主動去跟數萬袁軍對決。
除非他是瘋了。
過了片刻,又有斥候來報“啟稟君侯,大約有五千人袁軍向這邊殺過來了,看旗號乃是顏良親自統領。”
丁辰聽了心中大喜,這顏良果然是一勇之夫,且對自己的武力太過自信,竟然率五千軍兵就敢前來。
顏良若是將所有軍兵聚攏起來,形成一個龐然大物,丁辰倒真難以下口。
但是顏良率軍貿然出擊,自然給丁辰留下突襲的機會。
他看了旁邊的呂布一眼,呂布微微點點頭,示意顏良已經是個死人,然後縱馬飛馳出去。
丁辰對著牛金做了個進攻的手勢,牛金當即大手一揮,高順率領的陷陣營與陳到率領的丹陽軍,在呂布身後一左一右向袁軍殺了過去。
對麵的顏良見一名白發老卒騎著一匹棗紅馬向自己衝殺過來,老卒身後的兩支軍兵卻並沒有靠攏,而是直插他兩側肋部。
“區區兩千人,也敢前來送死?”顏良冷笑道“合圍過去,斬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卒再說。”
一聲令下,他身邊也竄出兩支軍兵,向白發老卒合圍。
可是那老卒揮開手中武器,軍兵碰到無不血肉橫飛,如砍瓜切菜一般。
老卒似乎絲毫沒有減緩馬速,便已經穿過合圍,繼續向他衝殺過來。
顏良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心中讚歎,此人竟然如此勇猛。
突然,他看到對方手中拿的兵器——方天畫戟,他不禁打了一激靈,天下除了呂布,誰還用方天畫戟?
那老卒催動馬速來的好快,臉龐也越來越清晰。
就見來將,不是呂布又是誰?
當初呂布曾經在河北待過,顏良自然認識。
“那是呂布,給我攔住他!”顏良雖然狂傲,但是卻不是傻子,大聲呼喊著。
呂布有天下第一武將之稱,若論勇武,顏良還真不敢在呂布麵前動手。
話音未落,顏良身邊的軍兵向呂布衝殺了過去。
此時陳到的丹陽兵跟高順的陷陣營,像兩把匕首分兩側插入袁軍軍陣之中。
陷陣營的與丹陽軍的勇猛自非袁軍可比,兩支軍兵如遊龍一般,在兩倍於己的敵軍之中衝來衝去,瞬間攪的袁軍人仰馬翻。
顏良看了漸漸心焦,連呼自己太大意,沒想到這兩千人馬戰力如此強悍,他那五千軍兵完全不是對手。
正字他驚歎之時,呂布催動戰馬,將赤兔的速度也發揮到了極致,眼前阻攔的軍兵還沒合攏,赤兔便已經閃電一般的直插入縫隙之中。
說話間便已經到了顏良馬前。
顏良駭然,沒想到對方來的如此之快,揮刀向呂布砍去,呂布撐起方天畫戟舉火燎天。
“當”的一聲兩支武器相撞,顏良頓時震得雙臂發麻,虎口出血。
顏良自知不敵,轉身扯馬想逃,可是呂布的赤兔馬何等速度,豈能讓他逃脫?布催馬上前,揮動方天畫戟照著顏良後脖頸便掃了過去。
顏良聽到背後傳來風聲,猛地一回頭,發現方天畫戟的小枝已經掃到他脖頸前麵。
他躲閃不及,連忙後撤,但是呂布武藝嫻熟,方天畫戟在他脖頸前麵生生停住,然後挺戟一刺。
那方天畫戟的小枝正刺在顏良的喉結上,拔出來,留下了一個血洞。
顏良捂著喉結噴濺出的鮮血,喉頭發出“嗬嗬”的聲音,瞪大眼睛,口吐血沫摔下馬來,蹬了兩下氣絕身亡了。
旁邊持旗的軍兵都看傻了,呂布瞪了持旗兵一眼,軍兵嚇的把手中大旗一扔,轉身策馬而逃。
軍中大旗一倒,所有袁軍全都亂了,再也沒有什麼戰鬥力,所有人都無心戀戰,開始四散奔逃,狼奔豕突。
說話間這五千人馬便被衝擊的煙消雲散。
並非殺了,隻是散了。
這場戰鬥前前後後隻用了一盞茶的工夫,便已經結束。
丁辰從後麵騎馬過來,隻見呂布早已經回到他身後的親兵之中。
呂布除了一頭花白的頭發,手持的武器比較怪異之外,在數百騎兵之中並不顯眼。
這也是呂布刻意為之,並不想顯山露水,隻把功勞給丁辰立下即可。
看著地下躺著的顏良屍首,魏延讚歎道“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呂叔果然名不虛傳,我不如也。”
“你當初不是還想著去徐州比武?”丁辰揭魏延的老底道。
當時魏延剛出世時,輕鬆斬了袁術幾員大將,還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所以想去徐州爭奪天下第一的名號。
此番被丁辰當眾揭出來,固然魏延臉皮甚厚,但也忍不住老臉一紅,囁喏道“那時候不是不懂事?”
接下來,丁辰命令道“帶上這顏良屍首,去會會他的主力。
一會兒衝擊敵陣之時,你們幾個不要跟軍兵戀戰,專砍對方戰旗,明白麼?”
“諾!”趙雲等人領命。
趙雲亮銀槍一挑,將顏良的屍首挑在槍尖上,舉在空中絲毫不覺吃力。
袁軍陣中,除了顏良便是軍師郭圖最大。
郭圖覺得顏良率領五千人馬,前去殲滅來犯的小股曹軍應當很輕鬆,所以絲毫沒有在意那邊的戰場,他更關注的是眼前白馬城什麼時候拿下來。
以五萬大軍攻擊區區一個白馬,要是三天都拿不下來,回去恐怕會被沮授田豐那些人恥笑。
好在眼見登上城頭的軍兵越來越多,攻克已成定局,他捏著胡須嘴角總算露出一絲笑意。
再也沒什麼變故了。
突然就見有斥候匆匆跑過來道“軍師,大事不好了,顏良將軍被殺了!”
“什麼?”郭圖如聞晴天霹靂一般,呆立在當場久久沒有緩過神來。
過了一會兒才大聲問那斥候道“你再說一遍。”
斥候又重複了一遍“顏良將軍被一個白發老卒所殺,所率五千軍馬已被殺散,如今他們挑著顏將軍屍體,正向這邊進發。”
“區區一個白發老卒,能殺得了公驥將軍?”郭圖感到不可思議,可是那斥候的話又讓人不得不信。
突然之間就聽見西邊軍兵一陣嘩然。
隻見一小股打著曹軍旗號的軍兵衝殺過來。
最前麵有個身騎白馬的青年將領,策馬在軍陣中縱橫衝殺,如入無人之境,而袁軍軍兵根本就無心戀戰,連連後退。
原來趙雲挑著顏良的屍體衝殺過來,直接扔進了袁軍軍陣之中。
袁軍有認識這是自己主將屍首的,見了無不駭然。
同時見趙雲的槍勢如遊龍出水,見旗下邊有人就挑,殺得周邊人仰馬翻。
領頭的校尉對身邊旗手連連擺手,示意的把自己身邊的旗幟給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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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字章加更一,還差三章,會儘快還清,不過今天本來的章節沒時間了,所以推遲到明天。
所以說,明天的章節是八千字,算的夠清楚吧 ̄︶ ̄
感謝書友半壺濁酒殤彆離、黑旗先生、百二秦川終屬楚、櫻筍時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