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這團大火在陳郡的土地上燃燒了起來。
隻不過大家依然心裡沒底,畢竟他們這麼做屬於自發組織,雖有陳縣縣令的口頭承諾,但他們這行為說起來還是屬於奴婢造反,並不符合朝廷的法度。
於是一眾人等前來見丁辰,希望丁辰能幫他們疏通一下官府的關係。
他們至少想讓官府明白,他們反對的隻是田氏,但是對官府該交的賦稅一粒也不少。
其實這才是丁辰的最終目的。
他要做的正是把稅收從田氏手裡奪過來。
所以於公於私,他都要給百姓們吃一顆定心丸,於是欣然帶領大家去見郡守。
陳郡的治所也在陳縣,他帶領眾百姓代表來到郡守府前,求見這位陳郡父母官。
可是如今陳郡剛剛劃成郡王封地,按照製度,朝廷應當派相國前來管理民政,郡王隻是負責收稅。
目前這位郡守是否繼續被任命為相國還難說,所以現在的諸多公務全都擱置了,並沒有出來見他們。
百姓代表們非常失望,以為那郡守是故意躲著不見。
丁辰當即帶人把守門的吏員推開,強行闖入了郡守府……
郡守肖廉正坐在書房裡為自己前途擔憂,突然聽到外麵侍從的聲音高聲道“你們不能進去,我們郡守有公務在身,你們有事到前麵去說。”
“滾開!”有人喝道“百姓就坐在府衙門口請願,他作為父母官,有多少公務,竟然躲著不見。
讓他出來!”
“好大的膽子,竟敢對郡守不敬?”侍從的聲音道“我可警告你們,你們硬闖官衙,辱罵朝廷命官,可是犯法的。”
“嚷嚷什麼?”肖廉威嚴的倒背雙手,氣定神閒的從書房走了出來。
陡然見到對麵一個俊逸青年帶領幾個隨從正大踏步走了過來。
那肖廉當即愣住了,揉了揉眼睛,趕緊迎上去,慌張道“您……您是郡……”
“郡什麼郡?”丁辰厲聲道“讓無關人等都下去。”
肖廉當即會意,對著那些府吏擺了擺手,把滿頭霧水的府吏全都趕走,如此他才重新施禮,恭敬的道“不知陳郡王駕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你還知罪?”丁辰冷聲道“我的百姓們就在府門外等著求見,你倒好,竟然在此地躲清閒。
懶政怠政,你這官,不當也罷。”
肖廉當即嚇得心裡咯噔一下,這位郡王可跟其他郡王不一樣,他說要罷自己官,那真是一句話就罷掉的。
“郡王明鑒,”肖廉連忙道“實在是這陳郡改成了封國,下官這郡守已經不算本郡父母官了啊。”
“好了,”丁辰擺了擺手道“懶得聽你解釋,給你一個改過機會。
你現在就以郡守名義發出一份公文,承認村落聯盟存在,並鼓勵陳郡所有村落都加入聯盟。”
肖廉頓時明白了丁辰的所做作為,連忙道“下官早就聽說過這個村落聯盟,沒想到竟然是郡王在後麵撐腰,難怪會發展如此之快。
公文一事好說,下官這就去辦。”
肖廉一路小跑前去草擬公文,然後下令張貼出去。
丁辰則大搖大擺的走出郡守府,笑著對眾百姓代表道“經過跟郡守心平氣和的交流,郡守終於被我執著感動,同意為我等正名。”
眾人聽得將信將疑,這位丁郎君帶人打了郡守府的守衛,硬闖了進去,郡守還能跟他心平氣和的交流?
郡守哪有那麼好的脾氣。
可是隨即有人喊道“你們快看,那裡正在張貼公文。”
眾百姓連忙跑了過去,有識字之人給大家念了出來,眾人這才相信是真的。
有了郡守的這份公文,他們心裡立即踏實多了。
至少說明他們不是奴婢造反,而且他們搶了田氏的土地,也得到了官府的認可,這可是件大事。
僅僅這一道公文,他們便從奴婢變成了擁有土地的自耕農,身份有了天差地彆。
眾百姓簇擁著丁辰,恨不得把對方當成神明來跪拜。
是這個青年從一開始為他們出人出力,給他們指明方向,又為他們保駕護航,對方什麼都沒有得到,卻讓陳郡數十萬百姓受惠,這等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好人,去哪裡找去?
隻是百姓們卻想不到,眼前這位好人,卻是此次事件的最大受益者。
百姓搶到的土地,跟他搶到是一樣的,反正他隻要稅收就行。
隨著陳郡郡守承認村落聯盟的公文發出,陳郡之內所有村落都像是看到了方向,幾乎所有村落都宣布加入聯盟,把土地全部私分。
如此一來,不止是田氏,整個陳郡其他豪族也坐不住了。
以前作惡的主要是田氏,可是現在百姓鬨起來,卻不管田氏還是李氏,他們針對的是所有豪族。
一下子豪族階層全都被架空了,他們想要反抗,奈何一來武器被收走,部曲戰鬥力已經大不如從前,二來村落聯盟得的官府承認,他們想要武力對抗卻也名不正言不順。
三來也是最重要一點,村落聯盟發展到現在已經是不可收拾了,每個村落幾乎都派出所有青壯前去做鄉勇,如此一來鄉勇已經發展到數萬人。
那些鄉勇為了保護搶來的土地,戰鬥力異常強悍。
於是豪族們也聯合起來,去找陳郡郡守評理。
畢竟奴婢造反本來就是違反法度的,可是郡守府出具了公文,承認了村落聯盟的存在,等同於公然支持造反。
當豪族們找上門去的時候才發現,郡守已經離任去往鄴城述職了,而新任的國相還沒來到,陳郡的最高權力竟然出現了真空。
隻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陳郡的擁有者正躲在暗處,觀看這場百姓聯合起來的與豪族對決的好戲。
豪族被逼上了絕路,他們當然不會甘願束手就擒。
這不是你勝我敗的事情,現在村落聯盟隻是處於守勢,還不敢對他們發難,等有一天這聯盟坐穩當了,開始清算起他們那些舊賬來,哪個豪族手上不沾滿了奴婢的鮮血?
到時候恐怕全都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大家想來想去隻剩一個辦法,花重金雇傭說客遊說州一級的官員,並不惜一切代價聘請周邊正規軍前來平叛。
畢竟奴婢造反,私分土地,說是叛亂也並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