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停在這裡乾什麼？”
淺金色頭發的青年靠在程澈肩膀上，雙手環著對方的脖頸，但是根本不敢用力，勉強想要遮住自己翹起來的嘴角裝出一副遭受打擊馬上瘋狂暴走的虛弱感。
程澈站在朝露公館門口的台階上，垂眸看著下方的道路。
思索片刻後轉過身去，繼續朝著公館內走去。
“嗯？”砂金擰起眉頭，疑惑道“你是因為談判結束，突然覺得自己發揮不夠好，所以打算回去再罵星期日一頓嗎？還是說你很好奇拉帝奧要怎麼演，所以打算回去圍觀一會兒？”
程澈快速順著來時的路繞回去，麵無表情但語氣卻很是認真，“剛剛又忘記了看星期日藏在衣服下麵的翅膀，我得去瞧瞧。”
砂金……
真是一個令人意外的回答呢。
砂金忍不住歎息一聲，任由自己變成一個‘虛弱’的掛件被背起來，鈴蘭花苞的耳墜在視線內晃來晃去，清脆的聲音不算大，但是卻令人心頭一片清明。
“劇透一下？”砂金思索片刻，找話題一般開口詢問，“你對匹諾康尼的感受似乎不太友好，是有什麼原因嗎？”
程澈想了想，推開前方的一道門後才開口，“我理解中的同諧，像是一大塊拚圖一樣，你有你的棱角，我有我的缺陷，大家相互包容，結合在一起拚成一個盛世，這種形容你理解嗎？”
“理解，如今的匹諾康尼並不是你想象中的盛會之星嗎？”砂金挑起眉頭，語氣之中帶著疑惑。
“不知道，有一種違和感。”程澈沿著通道慢慢往前走，縱然背著一個身量不小的人卻還是沒有感受到多大的負重，語氣平靜，“你玩過立體拚圖嗎？就是那種機械感的拚圖？”
砂金搖頭，“沒有，剛剛那塊沙盤類似的積木我都沒有玩過。”
程澈……
好像感覺有一把刀在他胸口戳來戳去，但是可惜，沒找到心在哪兒。
“那換個說法。”程澈頓了頓，平靜道“拚圖的每一塊都有色彩，哪怕是白色是空無的透明也有他們自己的意義，湊在一起拚成巨大的畫作，但是現在的匹諾康尼，給我一種……流水線上的機械的感覺，很空蕩，匹諾康尼的靈魂像是隻有軀殼，我沒有找到任何吸引我的地方。”
砂金若有所思，順手揪出藏在畫框邊緣的一隻折紙小鳥，“不像是其他的地方？”
“嗯，黑塔空間站專精於學術研究，但研究之下他們也有抱怨的群聊，很生動。”程澈仔細思索著，感覺腦袋有點痛，“雅利洛六號我住在賓館，但不想住了可以約幾個人去看雪，可以去傑帕德家蹭住，在羅浮玩的就更多了，占了景元的客房，還能去幽囚獄玩，雖然同樣是客人，但總會有不一樣的情感聯係在其中。”
說到這裡，程澈頓了頓，目光盯著前方的地毯，平靜道“匹諾康尼啊，現實是酒店，夢境是酒店，認識的人都是這個世界的過客，哪怕是星期日，他住著的也是公館，這不是他的家，這是他這個身份應該居住的地方，我來到這裡這麼久，都沒有找到一個錨點能將我和匹諾康尼聯係在一起。”
很空蕩，仿佛這種熱鬨隻是基於某種設定，軀殼之下沒有靈魂。
他又怎麼能在酒店客房之中找到回家一樣的歸屬感呢？
砂金……
好像確實是這樣，盛會之星，所有名流在此雲集，但這隻是一個熱鬨的場合，家族並未在這裡表現出自己特殊的意誌，團結？或者奉獻？
都沒有。
“就像是剛剛的沙盤一樣。”程澈重複一遍，平靜道“匹諾康尼，是家族的沙盤，是星期日的沙盤，或許是某個星神的沙盤，但絕對不是同諧，同諧的地方應該是自由生長的花園，生機勃勃。”
“你覺得匹諾康尼不自由嗎？”砂金已經完全接受自己成為掛件的現實，像是沒有長腿一樣賴著，疑惑道“我一直覺得你才是渴望自由渴望瘋狂的。”
“不。”程澈肯定搖頭，站在會見室外時才將砂金從自己背上放下來，平靜道“規則之下有絕對的自由，這才是同諧，如果隻有規則和規則設定的自由，那就變成了……”
程澈頓了頓，視線對上砂金的眼睛。
砂金眼皮一跳，瞳孔縮了起來，“你想說什麼？”
“不重要，重要的是……”程澈側過頭，看著麵前尚未打開的門，突然露出一個笑容，“我好像知道是誰了，誰關著我，誰窺視我，誰利用我，又是什麼東西吸引了祂。”
程澈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輕聲道“我已經猜到了謎底。”
砂金……
砂金抬手按了按胸口，壓低聲音，“你沒有證據，你剛剛和星期日談話張嘴閉嘴就是證據。”
“不需要，隻有定罪需要證據，調查過程之中根據現有線索做出猜測能夠輔助辦案。”程澈伸出手推開門，垂下來的眼眸之中帶著瘋狂的火焰，“我隻是一個吃瓜群眾，我猜我的很合適。”
這怎麼能一樣呢？
他一個平平無奇吃瓜小烏鴉，要什麼證據！
砂金側頭看著程澈，眉峰微微挑起一點弧度，“接下來要怎麼辦？”
“不怎麼辦啊。”程澈看了砂金一眼，自從進入匹諾康尼就感受到的違和感在此時退卻，整個人再一次變得懶散放鬆下來，“吃瓜，看樂子，給我的小夥伴一點聰明人的震驚。”
砂金……
真自戀。
“你？聰明人？”砂金挑眉看著程澈，“這麼不客氣？”
“嗯。”程澈坦然點頭，摸了摸衣服後才意識到背心沒有兜，隻能略顯委屈的將手垂在身側，“也不算是聰明，隻是大家都不敢大膽的去想而已，比如……死去的星神，對吧？”
砂金垂眸，“我可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不過你的翅膀還摸不摸了？”
程澈回過神來，推開麵前的門，朝著坐在桌旁沉默的星期日和拉帝奧露出一個笑，“好巧，我們又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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