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樣的日子,她能感覺得到,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和她相處,怕她會因為黃冰冰的出現,出現情緒的波動。
搖滾伏爾甘之主很少服軟,但並不是一個學不會道歉的人。
“又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和我說對不起。”宦享說到這兒,做了一個深呼吸,反過來和齊遇道歉
“小阿遇,我想要和你說一件事情。”
“這件事情,齊叔和ada都覺得不可以讓你知道。”
“但是,我想要告訴你。”
“在我心裡,你雖然隻有十八歲。”
“但卻不是一個天真的、受不了打擊的、願意活在烏托邦裡麵的小女孩。”
“我要告訴你的這件事情,比今天早上你麵對的那個場景,還要更加的嚴峻。”
“我想過要幫忙瞞著你。”
“但這件事情,想要瞞著你的可能性,我覺得概率已經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
物理學博士的數學,肯定也是非常優秀的。
統計學也好,概率學也好,不管從哪個學科出發,宦享都不覺得齊遇還有機會繼續被徹底蒙在鼓裡。
齊家鐵鋪如果到了黃冰冰的手上,齊遇遲早肯定還是會發現的。
就算騙得了這一時,也一定騙不了這一世。
與其到時候,再進行二次傷害,不如現在,就把真相告訴齊遇。
站在理性的角度,宦享認為瞞不住。
站在感性的角度,宦享希望自己可以陪著齊遇走過最陰霾的這段時間。
在理性和感性之外,宦享還對齊遇的承受能力有信心。
他認識的那個長發飄飄的小女孩,青春靚麗的外表下,藏著超越年齡的,成熟而又果敢的一顆心。
“還有比齊家鐵鋪被侵占更嚴峻的事情?”
“你放心好了,最嚴峻的肯定已經過去了。”
“你總不至於要和我說,我不是我爸親生的小孩,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吧?”
齊小遇同學一臉的無所畏懼。
在齊遇看來,宦享嘴裡的“更加嚴峻”,是建立在大哥哥不知道齊家鐵鋪對她的意義之上的。
宦享大哥哥這樣的宦氏子弟,房子遍布世界各地。
宦宅這樣的地方,對於他們來說,可能也隻是一處房產而已。
宦享大哥哥肯定沒有辦法理解齊家鐵鋪見證了她和帥爸爸相依為命的所有兒時的美好記憶。
齊遇想象不出來,有什麼比齊家鐵鋪被人非法占有,更加嚴峻的情況。
以至於她最後都腦洞大開,說了一個極端狗血的“玩笑”。
原本就想著要告訴齊遇真相的宦享,被齊遇隨口開的這個“玩笑”給震驚到了。
他不知道齊遇為什麼會這樣說。
是隨便的一個比方,還是從哪裡看出了端倪。
但不論是哪一種情況,齊遇能打這樣的一個“比方”,足以說明,在她的心裡,唯一能夠讓“天塌下來”的事情,就隻有不是爸爸親生小孩這一件。
原本準備好要全盤托出的宦享,忽然就開始懷疑,自己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宦享的天人交戰的糾結,就算他極力克製自己的表情,也沒有辦法讓他的眼神也像往常一樣的波瀾不驚。
齊遇沒有等到宦享的回答,就認真地看著宦享的臉,然後從他的眼睛裡麵去尋找答案。
齊遇一開始,是笑著等宦享告訴她,到底是什麼是他以為嚴峻,對齊遇來說卻是沒有什麼所謂的事情。
比如,黃冰冰又提了什麼要求啊,黃冰冰非要見她一麵啊,黃冰冰因為不願意變得一無所有直接鬨到酒店啊。
齊遇其實都沒有什麼所謂。
隻要和黃冰冰有關的事情,其實都沒有什麼是可以真的稱為嚴峻的。
黃冰冰在齊遇這兒,真的沒有旁人想象的那麼重要。
齊遇連恨都沒有恨過,這個人在她過往的人生裡麵不存在,在未來的人生裡麵,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差彆。
隨著宦享遲疑的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隨著齊遇在宦享的眼睛裡麵,看到越來越多的掙紮和懊惱,齊遇臉上的笑容,慢慢就開始凝固了。
宦享沒有開口。
齊遇沒有詢問。
就這麼一直一直地看著對方,足足看了有十分鐘。
這十分鐘的對視,對於齊遇來說,漫長地像是一個世紀。
對於宦享來說,也是同樣的煎熬。
除了擔心齊遇的情緒,宦享還需要麵對自己內心深處,摒棄不掉的自責。
現在的他,其實並沒有這麼大的權力,去決定要不要讓齊遇知道這麼大的一件事情。
他覺得搖滾伏爾甘之主是一個足夠成熟的、有自己見解的女孩。
他覺得自己和齊遇的靈魂,在很久很久已經,就已經認識了。
可他又真的了解齊遇嗎?
宦享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
如果剛剛沒有遇到黃冰冰,宦享其實是已經做好了,要竭儘全力,幫ada和齊鐵川,把齊遇從這件事情裡麵摘出來。
送齊遇去澳門度假,去和搖滾鐵匠聊天。
讓齊遇生活在一個沒有被黃冰冰給碾壓過的美好世界裡麵。
為什麼,明明已經做好的決定,會在酒店大堂遇到生下齊遇的那個女人的時候,就變卦了?
宦享驚訝於自己的不成熟。
就算是要說,也完全沒有必要,趕在現在這樣的時候。
齊遇的眼神,空洞得讓宦享心疼。
他連正式的男朋友都不是,就把自己擺在一個比ada還有齊鐵川更愛齊遇的高度去處理問題。
本就不成立的前提,導致的結果,或許根本就是齊遇不能接受的。
但是,事已至此,宦享也沒有可能再用他自己都沒辦法相信的憋足的理由騙齊遇,說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他要和齊遇說得並不是這種程度的“嚴峻”。
宦享起身,默默地去拿了一盒紙巾,又默默地回到齊遇的身旁的位置坐下“需不需要再借個肩膀給你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