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香樓中,沈一鳴有一間用來招待貴客的正廳,就設在三樓。
常來禦香樓的都知道,三樓是禦香樓掌櫃私設的廂房,輕易不許人上去。
倒是謝絕來過不少回,如今趁著等人的功夫,她便循著原身的記憶往樓上走。
三樓風景極好,禦香樓本就位於東市北街中段,站在此處,低頭便可將南北街道一覽眼底,不僅如此,他在三樓設了三間雅間,每間空間極大不說,至少是二樓的兩三倍。
且每一間都裝點了不同的意趣,一間是竹,一間是梅,還有一間是月季花。
謝絕順著看了看,她最喜歡的還是那間梅。
便不自覺地詠出王安石的《梅花》,“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門外傳來一聲冷哼。
她推門一看,直直撞上沈一鳴恨恨的目光。
“你倒是自覺,尤錦沒和你說此處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隨意踏入嗎?”
謝絕笑了笑,“我又不是沒來過,還講究那些個虛禮乾什麼?”
沈一鳴眼角微紅,語氣之中皆是埋怨,“今日的風頭都被你一人給出儘了,明日過後,你便是上京城鼎鼎有名的文人雅士,又怎會稀罕到我這裡來?”
他句句諷刺挖苦。
偏生謝絕壓根就沒把今日這事放在心上。
“不管鼎鼎有多少名,不照樣得吃飯?”說著,她指了指牆上的書畫,“這是誰寫的字?好生漂亮。”
沈一鳴看她神色認真,不像故意調笑,便低聲道“是我。”
在這個男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隻有世家大族中仔細教養的公子們才有資格學幾個字,沈一鳴出身商賈,卻也識字,可見這有多不容易。
商人地位低賤,謝絕擔心揭他短處,便以下去看看鍋底熬好了沒有為由,從他身側離開。
熟料一隻微涼的手,緊緊抓住了她的小臂。
“怎麼?”
他驀地放開手,臉上僅有一瞬的失神,很快就恢複了常態道“沒事,你去吧。”
謝絕不敢久留,逃似的趕緊下了樓。
周聞溪正上來找她,“瞧你這神色,是被沈一鳴逮了個正著吧?”
她點點頭,“獨孤曦微來了沒有?”
周聞溪道“來了,方才一道來的呢。”說罷,衝她擠了擠眼,“嘖嘖嘖,冰火兩重天,一會兒隻怕有你受的。”
謝絕緩了緩。
這“冰火兩重天”還真是絕了。
她下樓去張羅,命人把菜送到三樓去,待一應俱全,尤錦也跟著端了一口鐵鍋上樓。
才轉頭去叫獨孤曦微。
一回頭,卻見他坐在窗邊,身後站著兩個伺候的奴仆,對麵卻多了一人。
是孫鶴。
謝絕提步走了過去。
孫鶴竟全然沒有注意到她走了過來,正聚精會神的盯著獨孤曦微的臉瞧,有些忘我。
“慧娘。”
謝絕拍了拍她的肩,微微用了些力,冷不丁嚇得孫鶴差點跌到桌子底下去。
她又一把提住孫鶴的肩頭,將人給拉住。
心道,就這份膽量也敢暗戀獨孤曦微?
“二娘,你怎麼也在這兒?”孫鶴試探道“難不成你們是一道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