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謙猛然抬頭看向郕王妃,隨後又低頭道“失禮了。”
郕王妃汪招娣直接將頭彆向一邊。
“敢問殿下,為何如此懷疑?”
眼看著郕王朱祁鈺家庭不和,原本不願管這種事的於謙,礙於現在郕王可是朝廷的關鍵人物,隻能開口紓解。
“就因為妾身是朝廷冊封,所以殿下就懷疑。”
沒等朱祁鈺開口,汪招娣就氣不過說道。
於謙看向朱祁鈺,他知道,這位郕王可不會單純因為這一點而懷疑。
四目相對,是不好明說的事情。
“殿下,能否借一步說話。”
於謙強勢上前,拉著朱祁鈺走到一邊,低語道“殿下,是不是那夢境?”
看著十分主動的於謙,這老家夥,太主動了。
點了點頭,又搖頭,朱祁鈺說道“隻是懷疑。”
看著於謙還是不明白,朱祁鈺隻能將死後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自己被賜了惡諡“戾”,而妻子中,隻有郕王妃下場最好,僅是被抄家而已。
當聽到郕王死後,不僅名聲被汙,而妻妾有的被逼殉葬,有的被掘墓拋屍,於謙頓覺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直衝腦門。
一想到叫門天子的作為,又覺得有那麼幾分可能。
“對了,於尚書最後被處以斬決。”
末尾,朱祁鈺冷不丁的冒出這麼一句話。
但是於謙卻置若罔聞道“臣雖死,卻保大明無恙。”
聞言,朱祁鈺拍了拍於謙的肩膀,道“啊對對對,無恙。”
“殿下這是何意。”
聽到朱祁鈺有些陰陽怪氣,於謙皺著眉問道。
“於尚書算學如何?”朱祁鈺問道。
一下子,於謙就很自信挺胸道“尚可。”
“如今一名士兵,一年軍餉幾何?”
朱祁鈺反手拉著於謙走向書桌,自己坐到椅子上。
當被問及正經事,早已擔任過兵部侍郎的於謙了然於胸,道“月糧一石,鹽一斤,有家室者,多餘一斤,折成白銀,便是十二兩。”
“這麼多?到士兵手中是幾何?”
朱祁鈺也感到吃驚,一石糧食大概是一百斤,一個人一天吃一斤半,也能吃兩個多月。
而據他所知,募兵取代了衛所,而官員侵占了軍屯,在募兵製下,軍費年年攀高,但是稅收卻年年降低,最後變成了全年的稅收竟然不夠支付軍費的情況。
於謙也不是那種腐儒,他也知道這其中吃喝拿卡的貓膩。
兩人一問一答間,無形中就開啟了廟算。
隨著太陽落下,夜幕籠罩了整片天空。
郕王妃在一旁端茶倒水,一邊聽著十分可怕的事情。
許久後,朱祁鈺麵對著沉默且麵沉如水的於謙,開口笑道“大明無恙。”
這話就像一把匕首,十分紮心。
前期是朱祁鈺問,後麵便是朱祁鈺架設背景,由於謙推算。
附加著各種條件以及人口,最終在土地大兼並中,流民增多,財政入不敷出,朝廷最終無法存續為結局。
“殿下是否早就想到了,隻是在考校老夫。”
於謙已經不稱臣了,因為壓力猶如泰山,讓人望而生畏。
“哪有,於尚書可彆亂說,孤隻不過覺得你死的不值。”
朱祁鈺可沒有那麼禮貌,於謙保下了京城,但那又怎樣?大明豈會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