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有些恍惚,他問於謙如何處置朱祁鎮和於謙問他如何處置,那是意義可大有不同。
選擇權作為一個主體,預示著彆人更加尊重你的意見。
有伊尹之誌,則可;無伊尹之誌,則篡也。
這是於謙本來的想法,但是現在已經要行立廢之事了,顧慮就沒有那麼多了。
大明隻需要一個皇帝,朱祁鈺已經清晰表達了他的想法。
太上皇要麼死,要麼一直在塞北,然後等死。
和西方某些想法一樣,東方的皇帝是要完美的,弑兄毒母這種事是不能留下來的。
理想國的哲人王,也是殊途同歸。
那麼怎麼將朱祁鈺塑造成一個完美的帝王呢?
於謙想到了唐太宗李世民,他也是弑兄上位,但是,郕王殿下如今的處境,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難不成就靠那些親衛還有自己和陳循兩人?
“失國得罪祖宗,恐不足以示天下後世。”
朱祁鈺頭抬四十五度,看著十分悲涼,要不是他嘴角抽搐的話。
於謙皺眉,總感覺這話有點像自己的風格,不過細節就不用在乎了,郕王心意已決,那麼就要開動腦筋了。
“獲事明主,掃除寇亂,垂名竹帛,是所願耳。”
和陳循對視一眼,於謙歎然拜下。
朱祁鈺愣住了,這是太祖問廖永忠“汝亦欲富貴乎”時廖永忠的回答。
最後,廖永忠迎回小明王失職,使小明王翻船而死。
沒想到,於謙竟然還有這番覺悟,要知道,廖永忠最後還是因逾越而被賜死。
陳循也不得不佩服於謙的決心,換作是他的話,他可能還要深思熟慮,徐徐圖之一下。
“於尚書,你,”朱祁鈺看著垂首的於謙,輕笑道“不至於,真不至於。”
叫門天子會自己搞臭自己,沒必要用暗殺這種下作的手段。
雖然這是最快捷方便的手段,就好比運輸大隊長身邊滿是間諜,但也沒人會想去暗殺他。
【除清除叛徒外,不許搞暗殺。】
這是一個優秀領導人的品質,這是民心所向,是王道。
就好像朱祁鈺現在握著錦衣衛和東廠,也沒有讓兩者彼此製衡,因為那樣會產生派係,引起不良傾向。
陳循聞言,心裡高舉的石頭也放下了,要是朱祁鈺真的認可了於謙,那換作誰都會惶惶不可終日。
“天位神器之主,必不可沾染是非。”
於謙沒有起身,而是強調了一下作為帝王,有些事還是做不得的。
“彆婆婆媽媽的,孤說不至於,就不至於。”
非聖智不能用間,非仁義不能使間。
嘴裡時常掛著什麼得民心者的天下,但是手裡卻乾著下三濫的手段,這種是無法長久的。
朱祁鈺或許比於謙更加知道百姓所擁有的力量。
那二十萬明軍,還有三十萬民夫,黃河以北的地區,幾乎家家戶戶都受到波及。
土木堡的亡魂在京城的上方凝視著,百姓並非沉默,而是在等待,等待著那麼一個人,帶領他們發出那驚天的怒吼。
民心既然可用,那為何還要讓於謙去做那種事情?
當然,屠龍術在手,朱祁鈺也要掂量著點,畢竟他也不想上斷頭台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