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工廠,隻有蒸汽匡次聲和鐵器摩擦發出的嘎嘎聲。
圓柱粗糙的表皮被車刀一絲絲撥開,隨後在徐誌貴的操作中,不斷變細。
“古有鐵杵磨成針,鼓勵學子上進,有了這…”
王直說到一半卡住,便聽到於謙補充道“機床。”
“對,有了這機床,磨針也不過些許功夫的事情。”
其他尚書都點著頭,看著那鐵杵不斷變幻,隨後就有了螺絲紋。
徐誌貴撬開皮帶,取下成品,展現在眾人麵前時,尚書和侍郎都直接圍了上來,嘖嘖稱奇。
“刀頭過熱了。”
朱祁鈺皺著眉,打量著車刀,道“現在轉速不快,可終究是隱患,以後若是加工,最好是拉一條管子,在上麵滴水。”
頓時,徐誌貴恍然大悟,從被稱讚的欣喜中回神,道“確實如此,陛下光是一瞧,便知曉了症結之所在。”
“還有。”
朱祁鈺搓著下巴,指著把手導軌說道“這裡要有刻度線,越小越好,這樣能保證螺絲和螺帽準確貼合,形成一套標準體係。”
在場的工匠聽得十分認真,這可是大明唯一的首席技師講課,求都求不來。
“能削就能鑽,往後也要開發出更加堅硬有韌勁的合金,以滿足不同鋼材的加工,這方麵,可以從之前的冶煉合金中探索,不需要死命加炭。”
說著,朱祁鈺伸手,直接彈了下車刀。
“王恭廠這個月月俸加一兩銀,獎勵諸位辛苦做工。”
朱祁鈺轉身看向看向眾工匠,道“你們的工作,不會默默無聞,王恭廠,終將在你們的手中讓曆史銘記。”
轉身指著身後的機床,朱祁鈺的聲音很大,需要蓋過蒸汽機的雜音。
“朕給你們錢,給你們生活,而你們為大明添磚加瓦,武裝大明的軍隊,為農戶打造農具,你們的工作很累,也很重要,但是,不要閉門造車,不要敝帚自珍,自以為手藝高超,現在,你們看看這個。”
舉起螺絲,朱祁鈺可不會隻說好話,現在有一門技術,就恨不得藏著掖著,生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人比比皆是。
“你們日夜打磨,比得上嗎?”
聞言,一個工匠鼓起胸膛,大吼道“比不上。”
“對!任何文人說,學如逆水行舟,工匠也是,如果不進步,就是落後,閉門造車、敝帚自珍,終將被時代淘汰。”
“現在的大明,各處都在向前。”
朱祁鈺揚起了嘴角,道“也花了朕很多錢!”
眾人看著聖人那爽朗的笑容,不由得被感染,紛紛笑了出來。
“這錢花得值,隻要你們以後依舊如此,那朕還會花錢,研製出蒸汽機的人,朕賞了二十兩黃金,這並非他們獨有的,你們也可以。”
當朱祁鈺說完這句話後,工匠們爆發出劇烈的歡呼聲。
比起什麼高談闊論的榮耀,真金白銀的賞賜更加讓人心動。
二十兩黃金,那是什麼概念?
那可是滿剌加給暹羅的三分之一貢金,為此不惜發動戰爭。
當然,戰爭的原因不會僅僅是黃金而已,但也是原因之一。
給工匠們打完雞血之後,朱祁鈺便先讓工匠們都散了,僅留下一群尚書侍郎。
朱祁鈺沒說話,僅僅是站在機床前。
“陛下,咱們可是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