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承心跳加速,思緒一片混亂,一股莫名的不安從心底升起,強顏歡笑。
“怎麼會沒有想要的呢?”
謝桉沒有回答。
那雙沉靜黝黑的眸子凝在他的臉上,眼底是無所求的淡然。
就像是在看陌生人。
這眼光絞緊了康承的心臟,一股鋪天蓋地的恐慌感朝他襲來。
似乎有什麼在悄然流失。
他不清楚心底恐慌的源頭,也不明白那種即將失去的東西是什麼,隻是出自本能地,去嘗試融化她的冰冷態度。
“…桉桉?”
少年這麼呼喚她,尾音顫抖,覆蓋著濃鬱的不安與討好。
謝桉輕輕歪了歪腦袋,耳邊的幾縷發絲隨著動作自然垂落,那雙烏亮的清澈眼眸中閃過一絲不解。
看起來天真又殘忍。
她對康承的脆弱置若罔聞。
又似乎是在好奇,他為什麼會在自己麵前,做出這般可憐的樣子。
[真可憐,就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家養犬。]
那黑氣漫不經心地開口。
說完這句話又自顧自輕笑起來,笑意裡夾雜著惡意的諷刺,語氣卻帶著淡淡的惆悵。
[你說,這是不是意味著,現在的他對我們還有感情?]
“或許吧,但總會消失的。”
謝桉在心裡回了它一句,語氣平淡。
黑氣又消失了。
謝桉不再看身旁的康承,拿出字帖,想練會兒字,手腕卻被一隻冰涼的手掌捉住。
“是我哪裡惹你不開心了嗎?”
手指蜷縮收緊,卻又害怕弄疼她,而顫抖著微微鬆開。
“我向你道歉。”
“對不起…”
“不管是因為什麼。”
“你不要不理我…”
康承試圖從她古井無波的麵容裡探尋出一絲置氣的端倪。
可那雙黑瞳如同死水,似乎他再怎麼用力掙紮,也翻不起半分漣漪。
他幾乎要溺死在眼前這片,冰冷粘稠的黑海裡了。
似是終於承受不住這無情的目光,他將頭垂下,脊背彎曲,肩膀顫抖。
連呼吸也變得細微而急促。
他仍舊固執地握住她的手腕,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堅持下去。
“你能不能…不要再這麼看我了?”
聲音是難掩的脆弱與無助。
謝桉莫名覺得很割裂。
現在的他有多麼在意自己,比賽完歸來的時候,就會表現的有多不近人情。
此時的他可以因為她一個眼神而卑微低頭,而未來的他卻也能對謝桉的痛苦視而不見。
一想到這個對比,麵前少年驚慌無措的身影就更顯得虛無縹緲。
甚至,讓她陡生厭惡。
可即便如此,謝桉還是強壓下內心的陰暗。
至少他現在沒有做錯事,不是嗎?
她也得有點耐心。
謝桉垂下眸子,將手腕從他手中抽出,輕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語氣溫和,安撫道“要上課了。”
康承抬起頭,直直望向她的眼。
那黑眸深處不再結滿碎冰,此時的她正滿含情誼地專注望著他。
就仿佛,他之前所看到的那雙深邃幽暗的眼眸,全部都隻是他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