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承關上臥室門,背靠在門上,半晌沒有動作。
他看到了。
透過樓道的窗戶,看到謝桉從唐星宇的車上下來,看到兩人在小區門口擁抱。
他們擁抱了14秒,唐星宇摟著她的腰轉了27次圈。
每一秒,每一圈,都是對他的淩遲。
康承想立刻下樓將唐星宇推開,可他知道,這麼做隻會讓謝桉對他更為厭惡,隻會將她推得更遠。
所以他忍著,忍到雙目通紅,忍到攥緊的拳頭又將掌心的傷口刺傷,染紅了繃帶,卻感受不到半點痛意。
他咽下從胃裡泛濫出的酸水,將暴戾與嫉妒心全部埋進心底,紅著眼,仿佛自虐般地,看著他們兩個在樓下擁抱。
一眨不眨,看到唐星宇離開,看到謝桉上了樓,才僵硬地闔了闔自己乾澀的眼睛。
他本來今天不能出院的。
掌心的傷口很嚴重,需要在醫院在醫院再觀察幾天,以免傷口惡化,可他等不了。
他醒來的時候,謝桉已經出院了,他發了瘋地想要見她,心中的不安瘋狂叫囂,驅使他跑向她身邊。
他紅著眼求母親讓他出院,謝桉回了家,他也要回去。
他要離她近點,再近點才可以。
母親扇了他一巴掌,說他沒有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可康承不在乎。
比起養好身體,他現在最想做的是,安撫自己快要死掉的心。
母親不同意,他就拽掉手背上的輸液針,跳下床,跌跌撞撞地奔出病房門。
可是沒走幾步就被熱心的護士和路人攔下了。
他重新被壓回病床,心中的恐懼愈發強烈,他捂著胸口,幾乎要喘不過氣了。
醫生手持鎮定劑,要打在他的胳膊上,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壓下,隨即就是強烈的暴怒。
為什麼?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阻撓他!?
他奮力推開圍在周圍的眾人,眼神凶狠,掌心的鮮血染紅剛換的繃帶,順著繃條往下滴,落在白色床單上。
醫生和護士擔心再激怒他,會引發他暴起傷人,便不再強硬製止,隻能保持距離儘力安撫他。
可康承什麼都聽不進去了,他隻是一直重複著“我要出院,我要見桉桉!”
眾人不知桉桉是誰,但也知道這是穩住康承情緒的突破口,隻能看向在一旁落淚的康母。
康母泣不成聲。
康承跟他們說了,是他先對不起謝桉的,是他不要臉惹她生氣的,所以她不理他也是應該的,她打他也是他自找的。
可是,哪個母親不會心疼孩子?
她不想讓自己兒子變得這麼偏執,不想看他再這麼傷害自己了。
所以康承對不起謝桉,她和康父也在儘力彌補,想要兩個孩子儘快和好。
謝桉說她想出院,康母沒有強求她留下,因為謝桉恢複的很好,確實沒必要再待下去了。
誰都不喜歡醫院,小孩子著急回家也正常。
可她萬萬沒想到,康承醒來見不到謝桉會這般瘋魔。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那個陽光開朗的兒子,他變得這麼暴躁,這麼陰鬱,還帶著難言的絕望。
光是看著這樣的他,她這個做母親的都覺得心如刀割。
現在的康承聽不進去任何人說話,除了謝桉。
對了,她可以讓謝桉來醫院陪康承,暫時穩住他。
這樣,康承就不會著急出院,耽誤養傷了。
康母擦了擦淚,握住康承的手,強扯出一抹笑“你不用去找她,我給她打電話,讓她來看你。”
康承漆黑的眸子閃過一絲亮光,小心翼翼道“她真的會來看我嗎?”
“會的。”
康母幾乎又要落下淚了。
她的孩子生病了,藥卻是謝桉的愛。
康母在康承期待的目光下,指尖顫抖地撥通謝桉的電話。
撥了三個,三個都沒人接。
謝桉的手機關機了。
康承微亮的眸子重新黯淡下來,嘴角落下,眼淚大顆大顆湧出,砸在手背上。
“我就知道。”
“她還在生我的氣,她不想見我。”
康母急忙抱住他,眼眶發紅,忍著哽咽安慰道“怎麼可能?”
“桉桉她跟你關係那麼好,一定隻是手機沒電了,沒接到而已。”
康承抓住她的袖子,抬起頭看她,表情脆弱,聲音沙啞“媽,我要出院。”
“她不來找我,我就去找她。”
趕來的康父正好聽到這句話,他看著哭腫眼睛的母子倆,也很不好受。
他上前,抱住妻子輕聲安慰了幾句,才對康承說“我再給她打一個試試,不行的話,就給你辦出院手續。”
康承期待地點了點頭,康母卻依舊不讚成,剛要開口阻攔,就又被康父按進懷裡了。
他對康母說“孩子長大了,總歸要重視他的想法。”
康母又想起剛剛康承的請求,紅著眼全當默認了。
康父又給謝桉打過去一個電話,這次依舊沒人接。
康承沒有多大反應,似乎早就猜測到了,康父拍拍他的肩膀“傷口重新包紮一下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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