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掛斷,想著司機趕過來至少也要十五分鐘,謝桉便抬步往醫院大廳的等候區去,卻不料剛轉身,就被迎麵跑來的人直直撞倒在地,扭到了腳。
正常人撞到對方,再不濟都要說聲對不起,然而這人什麼都沒說,謝桉隻見他的腳步停頓了片刻,便又飛快地略過她。
謝桉沒看到那人的樣貌,隻瞥見了一道清瘦挺拔的背影,步履匆忙。
這裡是醫院,多的是因為擔心生病的親人,而顧不上正常禮節的家屬,謝桉按住自己抽疼的腳腕,眉頭輕蹙,隻能自認倒黴。
應當隻是扭到了筋,她緩了一會兒,等疼痛減輕,手撐在地麵上剛要嘗試著站起來,卻碰到了一個帶著卡通熊鑰匙扣的鑰匙。
她順手抓了起來,踉蹌著在旁邊的椅子上落了座,才分出神觀察這個鑰匙。
卡通熊看起來並不精致,表情都是歪歪扭扭的線條,像是用廢棄布料拚湊成的,拇指大小,裡麵塞著軟軟的棉花,針線稚嫩淩亂。
時間似乎很久遠了,布料被洗得發白,縫合處還隱約露出白色的棉花絨毛,但主人似乎很珍惜它,即便看起來再怎麼難看,玩偶卻自帶一股洗衣粉的清香,還夾雜著淡淡的雪鬆氣息。
鑰匙上麵還貼著一串數字,謝桉猜測這應該是宿舍鑰匙。
腳腕的劇痛已經減輕了很多,但走路的時候,還是會引發一陣細小的疼,但除了腳步仍有些顛簸,倒也不至於一步也走不了。
謝桉將鑰匙交到護士台,簡單交代了一下前後因果,護士讓她留下聯係方式,方便後續和失主溝通,謝桉便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她宿舍裡有紅花油,便沒有再買,又等了十分鐘,司機終於來了,她這才離開大廳。
林星言一路跑到病房,卻在搭上門把手時停了下來。
冬季的夜晚很冷,但他卻因急忙趕來氣喘籲籲,冷白的皮膚泛著病態的紅,汗水打濕了額前的黑發。
他擦了擦臉上的汗,又調整了一下呼吸,這才緩緩打開病房門。
病床上的女孩縮成一團,被子蒙著頭,是種非常沒有安全感的姿勢,林星言緩緩走過去,害怕她悶到,便幫她將被子往下拉。
或許是因為長期住院,女孩精致的麵容帶著幾分病弱的氣質,皮膚是病態的白皙,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唇色也很淡,就像是個易碎的玻璃娃娃。
林星言將她散落在臉龐的發絲拂過去,動作很輕柔,卻依舊驚醒了淺眠的寧之桃,濃密卷翹的睫毛輕顫,茶色的眼眸透著水色。
“哥。”
女孩的聲音輕軟,卻含著淡淡的委屈。
“嗯。”
林星言任由她牽著自己的手,表情沒什麼變化,聲線清冷,望向她的深咖色眼眸卻十分柔和。
“聽護士說,你今天一整天都沒好好吃飯。”
“我覺得沒胃口。”寧之桃聲音又低又輕,情緒並不高。
“沒胃口也要吃點,不然身體怎麼養好?”
林星言雖然想儘量表現得溫和些,但他長期都是麵無表情,聲音也冷得要命,這種帶有安撫意味的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倒像是在指責寧之桃不懂事。
寧之桃覺得很委屈,她本就因著體弱多病,性格多愁善感,唯一可依靠的哥哥,還總是像冰塊一樣堅硬又冰冷,她感受不到對方的關心和在乎,心頭的空虛愈發漲大。
“…對不起。”
她還是道了歉,但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淌,發紅的眼眶在瓷白的肌膚上更顯得豔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