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嬤嬤將製好的福袋送去前院後,又過了兩日,老爺的壽誕到了。
這一日,天剛擦亮,趙家上下就忙開了。
清竹苑裡隻留了兩個姑娘伏侍大公子,其他下人都被借調去了前院。
趙非荀也起得早,更衣後先出門去一趟城羽營,巡察一圈回來後,脫了軟甲等物,換上件簇新滄浪色圓領窄袖長袍,腰戴金縷玉銙帶,墜一條金流蘇玉牌腰掛,發髻用一頂玉環雲紋金冠高束,通身的精致貴氣。
他鮮少如此打扮,教人眼前一亮,風流倜儻中又有幾分堅毅不俗。
是京中少見的剛硬疏闊。
一時難以和威名赫赫的驃騎大將軍聯想到一起。
待趙非荀去前院,錦鳶和竹搖也趕去幫忙。
府邸大辦宴會,會提前幾日組成宴會用的三司六局,各人指派過去各司其職。宴會結束後再歸回各處。
錦鳶來趙府的時間短,前院裡的人事物都不熟悉,就被歸入蜜煎局。
蜜煎局負責采辦蜜餞類乾果、整理擺盤,再送去台盤司,由他們一一遣丫鬟、小廝送去宴會廳或席麵上。
單這擺盤一項,就忙的人七八個人腳不沾地。
而外頭更是熱鬨。
賓客盈門,引路的小廝、丫鬟走的腿都要發抖,偏還麵上不能露出急色、疲色,被分入茶酒司的竹搖心底叫苦不迭。
而後院也不清閒。
今日雖是趙太傅的好日子,但女眷隻能走後宅,去向禾陽郡主請安。
再加上禾陽郡主有心擺排場,也下帖子請了不少京中的貴婦小姐前來,三宮的賞賜也一早就送來了,更是為禾陽郡主厚厚添了兩分臉麵。
前院後院各搭一處戲台子,請了兩個戲班子、雜耍班子、五六個說書人,開宴前,也有個消遣、閒聊的去處。
喬家一門也在受邀之列。
隻不過禾陽郡主不待見男主人,之下了帖子請喬家母女一同前來。
喬母把喬大也一並帶了來,他年紀到底大了些,後宅去不得,郡主知道後就讓婆子引去前院,同秦家那幾個小子一處坐。
喬櫻兒是郡主的養女,在趙家人人都稱她一聲櫻兒小姐。
她們母女到了後,由丫鬟引去郡主娘娘跟前。
進了宴會廳,裡麵一陣涼爽撲麵而來。
滿屋子兩側排開兩排溜兒的南官帽椅,坐滿了珠光寶氣、衣著斐然的貴夫人、小姐,一眼便知非富即貴。
其中,最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坐在一張寶座上的禾陽郡主。
頭戴金絲八寶攢珠髻、朝陽五鳳掛珠釵,著一身朱紅灑金綾羅廣袖裙,腕上戴著隻玳瑁鑲金嵌珠寶鐲,手上各有明金錠戒指、金托珍珠戒指。一雙蛾眉如畫,麵上笑意淺淺,眉梢攜著攜手,卻不掩郡主的威嚴貴氣,端坐在上首,教人一眼驚豔再看便是敬畏臣服。
喬家到底在京城中弱了些,哪怕費了心思裝扮,站在這些人前,也顯得有些底氣不足、虛張聲勢。
母女二人進了宴會廳後,嬉鬨的聲音都略小了些。
紛紛拿好奇打量的視線看她們。
禾陽郡主本還在和秦家主母說話,餘光中見喬家來了,瞧著櫻姐兒有些中虛,打扮得也不似往日那般鮮亮張揚了,到底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有些心疼了起來,視線看去,換來秦家主母的一聲打趣輕笑。
母女二人先後行禮,將賀禮交給兩邊站著的丫鬟。
禾陽郡主彎唇,笑意加深了些,讓人給她們賜座,又招手叫喬櫻兒上前來,喬櫻兒本來還有些不安,擔心母親還在生她的氣,這會兒上前後,臉上的笑容忍不住輕鬆了幾分,走上前去,在母親握住她的手,目光慈愛的上下打量她時,便甜甜的喚了聲‘母親’,這一句柔軟乖巧,叫的禾陽心都快化了,親昵的將她摟到懷裡,“好孩子,就坐在這兒陪母親說會兒話罷。”
喬櫻兒垂眸嬌羞一笑,乖順的依偎著禾陽郡主。
甜甜應了聲,“櫻兒聽母親的。”
挨著禾陽郡主左下手的秦家主母見了,悠悠搖著一把緙絲花蝶圖扇麵紅木雕花柄的十字海棠團扇,半掩著麵,笑道“瞧著娘娘待櫻兒姑娘的心疼勁兒,不似親生更甚親生的了。”
禾陽郡主含笑伸手點了下,“渾說,她親生娘親還在呢。”
喬母隔著禾陽郡主四張南官帽椅,聞言,笑著說了句“也是櫻兒這孩子積了福氣得了娘娘喜愛,能跟著娘娘學得一二,我這不成器的娘歡喜還來不及呢。”
喬櫻兒撒嬌,環住郡主的胳膊。
故意露出一截手腕,那隻鐲子也顯了出來。
“櫻兒是娘親的孩子,也是母親的女兒~”
這番言語,若是七八歲的女孩兒說出來,那是童言童語的可愛真心,可喬櫻兒都快是出嫁的年紀,還這般撒嬌,故意露出一二分特殊來,在場的貴夫人個個都是人精,哪裡瞧不出來。
麵上到都是一片稱讚聲。
說郡主娘娘得了的貼心小襖,令她們欽羨雲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