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搖愛憎分明。
雖然眼前的錦蝶看似無辜,但她卻知道,哪怕錦鳶與家裡鬨掰了,每月她仍會將一大半月錢托人送回去。
以姑娘如今大丫鬟的份例,再加上大公子時不時的賞賜。
錦家父女哪怕不出去尋個事情做,隻要不求每天大魚大肉的享受,日子還是能過得下去的。
可如今看來——
錦家父女,仍不知足。
竹搖皺眉,語氣不悅:“有什麼事,直接說話,連這都聽不懂?”
錦蝶咬了下唇,麵上浮起難以啟齒的羞愧。
“是、是入冬後,爹爹病重的又起不了身了,家裡的藥吃完了,從前來看的袁大夫不上門了……”
“沒請彆的大夫去看?”
錦蝶低下頭,聲音低若蚊蠅:“請了。大夫看了後開的方子貴……吃著也不怎麼見效……”這些話若是說給長姐聽,錦蝶不會如此覺得如此難以啟齒,可眼前的這位姐姐,連看她的眼神都透露著高高在上的譏諷之意。
在錦蝶說完後,竹搖諷刺的笑了聲。
她的視線從眼前的錦蝶身上掃過,“所以你來找姑娘是為了什麼?”
錦蝶:“想、想請長姐,再請來袁大夫替爹爹看看……”自從長姐與爹爹有了嫌隙後,袁大夫便不再登門,長姐不會狠心至此,不然就不會每月還給他們送銀子來,一定是有人替長姐抱不平,才不讓袁大夫的來的。
長姐一旦知道了,必定不會袖手旁觀。
竹搖將這小丫頭的心思看在眼中,麵上的諷刺之意愈濃,她故意問到:“請來了袁大夫後呢?你們身上的銀子還夠支付診金嗎?是不是還要錦鳶再補貼你們些?”
直接令錦蝶漲紅了臉。
她用力握緊拳頭,昂起頭朝竹搖說道:“今日小蝶來見長姐,如果長姐皺一下眉,小蝶絕不會再拿這些事情讓長姐為難!長姐是小蝶的姐姐,小蝶也知道這些年姐姐為我們受的苦和委屈,姐姐說話不必這麼難聽!”
小丫頭一股子蠻勁,直勾勾地瞪著竹搖。
可偏偏竹搖是吃軟不吃硬的。
她的目光落在小丫頭頭上的銀釵、身上八九成新的襖子,冷笑一聲,“更難聽的話我還沒說出口呢,這才哪兒到哪兒,你就聽不下去了?我算是聽明白了,彆的大夫開出來的方子不是不見效,而是見效慢又貴,所以才想著來找錦鳶想法子——”竹搖勾唇,“舍不得銀子請大夫給你老子看病,倒是舍得給自己添置新首飾、新衣裳——”
“不是——”
錦蝶張口就要辯解。
竹搖譏諷打斷:“你口口聲聲心疼你長姐,怎麼不去把銀釵賣了、衣裳賣了湊錢給你老子看病呢?當年姑娘可是為了養活你們父女倆,還是國公府裡的二等丫鬟呢,連像樣的首飾都沒有一件,隻有一隻撐體麵的銀鐲子,若你真心心疼你長姐,今日就不該來,瞧著你年紀也不小了,或自個兒去賣身入府為奴為婢,或去找個差事做,給你老子賺藥錢才對!”
不是的……
銀釵是長姐送她的……
襖子也是長姐帶著她去買的布料……
長姐送回來的銀子,她一文錢也不敢亂使。
可這些話,在錦蝶迎上竹搖的眼神時,卻如何也說不出口。她咬著唇,屈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蒼白的解釋著:“爹爹病的起不了身,離不開人照顧……姐姐,求求您讓我見一麵長姐罷!隻要長姐說一句不願再管我們,我今後絕不會再來煩姐姐!”
竹搖險些要譏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