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完賣身契和銀子，兩人將馬車卸下來，丟下一群人騎著馬就走了，直到她們的背影都看不見了，眾人才回過神來。
“小姐，真的就這樣走了？”
“大人肯定很生氣，這女人不明不白地跑出去，以後就算她再想回頭了，這沒了清白名聲，家裡絕對不會接受啊！”
“丞相府這麼大的富貴說丟就丟了，你們說她到底圖啥？”
“誰知道呢？”春蘭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我瞧就是夏竹那賤蹄子攛掇的，小姐腦子不清楚，將來有的她後悔的。”
眾人都摸不清李南煙的想法，但他們一致認為，她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他們有些是家生子，從出生起就長在李家，有的是從外麵買回來的，無論哪一種，都見多了底層小人物的悲苦生活。
覺得在丞相府為奴為婢、整天伺候主子很苦？p！生在農家，從小到大吃不到一頓飽飯，整天在泥巴裡打滾，到頭來大部分要上繳，落到手裡的連養活一大家子都難，那才叫真的苦。
遇到個頭疼腦熱，連大夫都看不起，不幸撞上天災人禍更慘，好些人眼睜睜看到父母兄妹餓死，或者半夜被人拖走，連個骨頭架都找不回來。
相對於朝不保夕的平民生活，李家簡直是天堂。
“大小姐真是太天真了，以為離了家就能自由了，以夏竹那心眼，說不定哪天過不下去了，被賣了都可能。”
眾人回憶起往昔，愈發覺得大小姐前路渺茫。
“行了，彆說她現在已經不是我們主子了，就算還是，也輪不到我們這些奴仆操心，大家不如想想，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一群人嘀嘀咕咕商量的時候，沉淵兩人也在討論著去向。
李南煙不會騎馬，坐在前麵被小夥伴摟著，隻覺得天是那麼的藍，草是那麼的青，連拂在臉上的冷風，都帶著微甜。
她張開雙臂，閉著眼睛感受自由的味道，樂嗬嗬地說道“那些人指不定有的會回去報信，我們得儘快離開這裡，走得越遠越好，免得被父親派人逮住了。”
“有人敢回去？”沉淵微訝，“不怕被丞相大人責罰，很可能丟命的。”
“所謂背靠大樹好乘涼，總有人舍不得李家的富貴，心存僥幸想搏一搏，覺得父親或許會看在他們忠心的份上網開一麵。”李南煙年紀雖小，卻把後宅仆人們的想法摸得透透的。
沉淵有些好奇“那丞相大人會饒了他們嗎？”
“一半一半吧！”李南煙也不確定，“反正機會我已經給了，路是他們自己選的，結果當然得自己承擔。”
“確實。”沉淵發現小姑娘挺通透的，也不糾結這個問題，轉而道，“我們不必趕時間，也不用躲著誰，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然後在她訝異的眼神下，將馬兒趕到一處小山岰，從包裹中掏了一堆瓶瓶罐罐，在她臉上一番塗抹。
左右看看滿意後，又在自己臉上如法炮製了一番，轉眼間就換了副模樣，連親眼看著她變臉的李南煙都有點不敢認了。
“太神奇了……”小姑娘伸手想摸，又怕壞了她的妝容，隻敢隔空點點，“這就是話本裡寫的易容術嗎？”
“嗯。”沉淵點點頭，握著她的手按上去，“想摸就摸，弄不壞的。”
行走江湖十幾年，亂七八糟的東西她學了不少，雖然這易容術還是第一次用，但她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李南煙也不客氣，不但摸了，還上手扯……誒？居然不掉色，而且觸感跟真的一樣，一點也看不出塗抹的痕跡。
這就有點過分了。
沉淵冷酷無情地，將她越來越放肆的爪子拍開“會痛的。”
“啊！抱歉。”李南煙反應過來自己乾的“好事”，趕緊道歉，“我……我就是太驚訝了……”
“沒事。”沉淵無所謂地點點頭，扔給她一個包袱，“去換上。”
自己也將身上的丫環服脫下，換了身男裝，再將頭發拆開重新束好，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個麵容普通的少年郎。
李南煙換好材質粗糙、樣式簡單的裙子出來，看到她的新形象，不開心地噘起嘴“我也想穿男裝嘛……”
“不行，”沉淵一口就拒絕了，“你全身上下沒有半點男人樣，扮男裝太惹人注意了，你也不想被人圍著看吧？”
李南煙當然不想惹人注意，但是她很不服氣“我怎麼就沒有男人樣了？我瞧你也沒有多像嘛！”
這就純屬瞎扯了，沉淵身量比一般女子要高一些，腰細腿長，昂首挺胸地站在那裡，十足一個少年模樣。
她也不爭辯，隻點點下巴“走兩步看看。”
“走就走！”李南煙哼了一聲，回憶著父親走路的樣子大步邁開腿，然而多年的習慣難改，腰肢不自覺地就扭了起來，她也察覺到了問題，試著改變，結果就是四不像，差點連路都不會走了。
“嗬——”
沉淵不由地笑出聲，覺得小姑娘真是有趣，也不枉她為她花費了這麼多心思。
可是小姑娘本人一點也不覺得有趣，李南煙鼓起腮幫子，差點氣成河豚“我多練習幾次，早晚會學會的，到時候天天扮男人！”
“咳——”沉淵掩唇，“我相信你……”
騙人！她明明在忍笑，肯定不信的。
李南煙生氣了，重重地一跺腳，扭頭走在了前麵。
啊這……
沉淵是個不會哄人的，隻好摸摸鼻子，老老實實地跟在身後，路過馬兒的時候，它用力地一噴鼻子，仿佛在嘲笑，就是不知嘲笑的是誰。
不過這次冷戰並沒有持續多久，小姑娘不慎踩著個石頭差點摔倒，沉淵快步上前扶了一把，兩人就順勢和好了。
“既然不怕被發現，那不如我們再在京城留幾天？”李南煙對上她清泠泠的眸子，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在京城住了她幾年，我都還沒怎麼出去玩過呢~聽說城西有家魚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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