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不等睜開,耳邊已經傳來一陣鬼哭狼嚎,“我可憐的侄女兒啊,這麼好的孩子,大哥大嫂是怎麼忍心把你丟下的啊……”
不用看,秦姝就知道這個聲音是二嬸的。
她心道這是做夢嗎?
夢見誰不好,竟然夢到了她那口甜心毒的二嬸?
可是肩膀上緊緊勒住她的那根手臂觸感那麼真實,鼻息之間大蔥味裡夾雜著陳記燒雞味,頭頂還有唾沫星子不停地落在臉上。
秦姝用力一掙,從二嬸劉迎花懷裡掙脫出來。
她抬手抹了一把滿臉的唾沫星子,尷尬喚道“二嬸?”
“我的心肝兒哎,讓二嬸可怎麼疼得過來啊……”
二嬸劉迎花一邊哭,一邊故作親密的將臉貼在秦姝臉上。
還抬起一隻手將她的臉摁住。
那股濃鬱的大蔥味加燒雞味裡又多了一股牙齒縫裡的餿味兒。
醺得秦姝幾欲作嘔。
偏偏二嬸還在絮絮叨叨,“姝兒彆怕,有二嬸在呢。一切都有二叔二嬸啊,我的乖乖姝兒喲。”
一邊說還一邊打了個嗝。
將胃裡沒有消化完全、更加濃鬱的怪味整個兒泛了上來。
秦姝一個沒忍住,“嘔”的一聲,正好吐在了二嬸劉迎花今年新裁的裙子上。
劉迎花迅速推開秦姝跳了起來。
她眼裡飛快閃過一抹厭棄之色,又立刻換上一副關切備至的樣子,大呼小叫道“哎喲這是怎麼了?姝兒?”
秦姝見她又要湊過來,連忙抬手製止,“二嬸,我沒事!”
至於她明明都已經死了,為什麼睜開眼睛又回到秦府這件事,先等等考慮。
先把眼前的生化危機解決了再說。
秦姝顧不得想太多,抬手按住額頭,額頭頓時傳來一股劇痛。
她“噝”的倒吸一口涼氣,疼痛讓她的意識清醒了許多。
鼻息之間還有二嬸胃裡剛才泛上來的那股味兒,秦姝沒忍住,又吐了兩口。
一個溫熱的身子靠了過來,接過丫頭遞過來的銅盂放在榻邊,輕輕拍著她的背。
又給她用加了薄荷膏子的茶水漱了口。
那人身上淡淡的皂香味,衝淡了空氣中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秦姝窩在她的懷裡,深深吸了兩口,這才總算緩過勁來。
抬頭,是春嬤嬤關切的臉,“小姐可覺著好些了?
春嬤嬤?
娘親左氏的陪房。
秦姝記得,前世爹娘棺槨進府的那日,春嬤嬤“偷”了她的嫁妝,被二嬸發賣了出去。
五十多歲的人,自覺一輩子的老臉都丟儘了,出了府門就一頭碰死在門外的石柱子上。
沒想到如今竟又見到了。
是虛幻?
還是現實?
秦姝怔怔看著春嬤嬤那張熟悉的臉,又轉頭看了看周圍。
二嬸坐在榻尾處的錦凳上,丫頭小桃站在二嬸劉迎花身後。
還有奶娘劉嬤嬤。
除了爹娘,最疼最愛她的劉奶嬤!
她已經,很多年不見奶嬤了。
劉嬤嬤滿臉關切之色站在榻前,小杏扶著劉嬤嬤的手臂,春嬤嬤摟著秦姝坐在榻沿上。
周圍的光線很暗,隻有床頭案幾上一盞燭朦朦朧朧地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