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昌從程府回來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候。
他帶著一身寒氣進了門,將兔毛袖籠摘下來遞給丫頭,接過劉迎花親手遞過來的茶盞。
坐定了,喝過茶,等身上的寒氣散得差不多,才朝劉迎花使了個眼色。
劉迎花將屋裡服侍的都遣了出去。
秦景昌這才誌得意滿道“說定了。”
劉迎花喜得眉開眼笑,用力拍了一下手。
秦景昌聲音壓得極低,道“隻是,婚書上還得是東府那丫頭,到時,你找個借口,將她遣出府去。”
劉迎花一聽,滿臉的笑意瞬間消失,“若婚書是東府那死丫頭,萬一以後程府發達了、後悔了,咱們怡兒又該如何自處?”
無媒無聘是為妾!
程家人完全可以說秦府李代桃僵,明明他們求娶的是秦大老爺家的嫡女,秦家卻將秦二老爺家的女兒嫁了過來。
名不正言不順,又無三書六禮,到時候他們將怡兒降為妾,再名正言順娶一正妻。
那她的怡兒,又該如何是好?
秦景昌陰陰一笑,道“若是,東府那丫頭,再回不來了呢?”
劉迎花驚得麵無人色,聲音都顫抖了,“老爺的意思?”
秦景昌冷笑一聲,道“隻要怡兒進了程府的門,拜了堂入了洞房,她就是程宗浩明媒正娶的妻!”
劉迎花還是有些不放心,“那至少,婚書上把名字改一下?”
秦景昌嘖了一聲,道:“若是婚書改了名,那死丫頭的陪嫁鋪子,如何讓我們怡兒帶過去?”
劉迎花這才恍然,“這倒是。”
她還是有些頭疼,“今日蔚然又來尋我,說是,她兄長自打見了東府那死丫頭,一直念念不忘。若是那丫頭肯點頭……”
秦景昌冷冷斜了劉迎花一眼。
劉迎花尷尬笑道“當初,妾身跟老爺商量,老爺也是同意了的。再說,那一千兩銀子都送出去了,再搭上三十六抬嫁妝,倒也沒有多少。”
劉家雖窮,親侄兒倒是生得一表人才。
劉迎花哥嫂不願娶鄉下粗卑女子,侄兒的親事才一直耽誤到現在。
東府那丫頭忒會生,全都集父母的優點上長。
左氏都被稱為錦州第一美人,那死丫頭生得比她娘還好看。
這樣的美人兒,若是殺了,著實有些可惜。
秦景昌冷笑道“你當我不知道那丫頭生得好?她那模樣,便是送進宮做個娘娘也是使得。寶財能看上她,也在情理之中。”
劉迎花訕訕。
秦景昌想了想,壓低了聲音道“可若留著她,終究是個禍患。”
劉迎花眼睛一轉,道“那有什麼關係?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到了鄉下,身無分文、舉目無親,逃都逃不出去。這男子對女子,未到手的時候都惦記著。到了手,日子久了,也就沒那麼上心了。到時候如何處置,還不是老爺說了算?”
她也不想自己侄兒娶秦姝。
奈何侄兒侄女苦苦相求。
她又一向最疼侄兒寶財,不忍看他失望。
秦景昌想了想,才勉強點了點頭,“你先試探一番,若是不肯,不必勉強。”
劉迎花喜出望外,誌得意滿道“一個壞了名聲、要被退婚的孤女,她還有什麼可挑的?”
東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