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晃晃悠悠的轎子終於停下,轎簾被人掀了起來,一張圓胖的婦人臉出現在秦寶怡麵前,“二少夫人,到了,下轎吧。”
丫頭翠青連忙上前扶住秦寶怡遞出來的手,將她從轎子裡扶了下來。
秦寶怡穿著一身素色暗紋羽紗裳,披著一件銀灰暗雲紋織羽鬥篷,依然挽著姑娘發髻,隻簪了幾隻素色珠花。
臨上轎之前,秦寶怡不喜自己素麵朝天、一身素服的樣子,悄悄在唇上塗了淺淺一層胭脂。
她含羞帶怯抬起頭,恰好看到婦人探究的眼神,忍不住輕輕一笑。
那婦人眼神在她唇上打了個轉後,唇角微勾,眼中一抹輕蔑一閃而過。
婦人引著秦寶怡到了正房。
程袤和程夫人已經在坐,程宗浩也坐在下首處。
秦寶怡進了房,給程袤和程夫人磕過頭、敬過茶。
叫了起,程夫人全程板著臉,隻說了幾句“節哀順便、好好保重身體,以後程府就是自己家”等諸如此類的客套話,就讓人送秦寶怡回院子。
秦寶怡恭聲道了謝,起身時悄悄瞄了一旁的程宗浩一眼。
沒成想正好與他火熱的視線望到了一起。
秦寶怡的心突的一跳,臉頓時燒了起來。
秦寶怡一出門,程宗浩立刻跟著站起身。
程夫人連忙喚住他,“浩兒!”
程宗浩停住腳步,轉頭看向程夫人。
程夫人無奈說道“寶怡大伯雖已燒了五七,侄兒輩年前也能除了服。隻是到底她是頂著秦大小姐的名義嫁進來的,你心裡得有個數兒,彆再鬨出笑話來。”
程宗浩偷眼看了看他爹,眉開眼笑朝程夫人深揖一禮,道“母親放心,兒子明白。”
程夫人擺了擺手。
程宗浩朝父親也深揖一禮,慢慢退了出去。
兩人都出了門,程夫人將房內服侍的丫頭都打發了下去。
這才小聲問道“老爺,當初為何要答應那秦景昌換娶一事?妾身倒是覺得,那秦大小姐溫柔賢淑,長得好,性子也柔順。比那秦二小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最關鍵的是有他們程府撐腰,秦大小姐父母留下的東西,完全可以儘數收入囊中,帶進程府。
人又溫軟好拿捏,不比找那個窮酸書生的女兒強?
換嫁本就不是一件多光彩的事,一旦鬨出來,丟臉的可不僅僅是秦家!
程袤冷笑一聲,道“秦景昌是什麼人?你以為,單憑他一個不入流的秀才,我會將他看在眼裡?”
程夫人倒吸一口冷氣,問道“莫非,他還有什麼了不得的後台不成?”
程袤卻沒正麵回答,轉而提起了秦景元,“秦景元一介布衣,卻是商業奇才。短短二十幾年能賺下這樣一份家業,整個大周,也找不出幾個。這樣的人才,自然有上麵的權貴出麵拉攏。”
“這些年,秦景元的生意能夠做得風生水起,除了他自己的天賦,也少不了有人在暗中扶持。”
有人扶持,自然也會有人想要除掉他。
商賈位賤,就算殺了,背後的主子雖覺得可惜,也不過再換個人扶持罷了。
家人想伸冤,不使銀子,官衙第一道門就進不去。
就算使了銀子,也得看下手的是誰。
若是動靜鬨大了,麵上過不去,最好的結果,也不過就是推一人出來,做了那替罪羊。
程袤搭在膝上的手,輕輕撚著一串佛珠,慢條斯理說道“秦氏女的奶兄,與嘯月山莊的少莊主肖宬向來交好。這天下誰不知道,錦州肖家,是晉王殿下的母家宗族?”
當初他答應為自己嫡次子聘秦氏女,也是衝著這層關係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