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迎花剛要伸手,鐘掌櫃迅速將借據收回。
劉迎花目光閃爍著,聲虛氣短說道“這個借據,也沒說什麼時候還。如今,還不到一月。”
“當時是沒說。隻是……”鐘掌櫃環視周圍一圈,歎道“如今秦景昌殺害親兄被打入死牢,秦安寧殺人逃逸,秦安泰守孝期間行淫歡事被拘。”
鐘掌櫃語重心長道“秦太太,我們開門做生意,為得是賺銀子、盈利生財,不是為了濟窮渡人。為了我們自己的利益不受損失,所以今日,隻好得罪了。”
他後退一步,輕輕拍了拍案幾上的一隻小箱子,笑道“這府裡,在下已經讓人搜過一遍,值錢的,隻有這些店鋪田莊的契約。”
“這些契約,鐘某方才,讓我們典當行的賬房算過,按照時下價格,隻能值三萬五千兩。”
鐘掌櫃笑得一副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相信秦太太知道,前段時間,你夫君秦景昌也讓東府孫賬房出去詢問過這些店鋪價值,自然明白鐘某並未趁火打劫,欺負你們孤兒寡母不懂行情。”
劉迎花緊緊摟著秦安文,沉默不語。
鐘掌櫃也不需要她說話。
他歎了口氣,道“鐘某也是窮苦人出身,最是看不得好好的人家為了銀子,卻落得個傾家蕩產、鬻兒賣女,一家子骨肉離散。”
“且鐘某一向與人為善,不願逼出人命,有損自己和後輩陰德。所以,這些店鋪,就按秦大小姐當時轉賣給你們的價格來算,如何?”
劉迎花心裡一喜按當時轉讓價格,那就是六萬七千兩。還了五萬兩的債,還能剩一萬七千兩。
隻要她們娘倆節省一點,足夠後半生花用的了。
誰料,不等劉迎花暗中將算盤打完,已經聽鐘掌櫃接著說道“之前秦景昌到我典當行借銀,是為了給東府秦大掌櫃辦喪事。鐘某一向仰慕秦大掌櫃為人,又為秦景昌兄弟情深感動,這才私自給了秦景昌一個優惠。”
“沒想到,秦景昌竟是害死秦大掌櫃的凶手,那這個優惠,便不能做數了。否則,鐘某豈不是對不起秦大掌櫃往日相助之恩情?”
劉迎花臉色瞬間慘白若沒有優惠,那就得還七萬兩!
這些店鋪全部賠進去,還差三千兩!
她去哪兒找這三千兩銀子?
鐘掌櫃似乎看出了她的為難,抬頭打量了一番這間書房,道“這座宅子,倒也能值兩三千兩。如此一來,咱們這賬,便可結清了。”
劉迎花臉色慘白,聲音顫抖,問道“可是宅子抵給你們,我們娘倆住哪?”
鐘掌櫃有些難為情,噝的倒吸一口冷氣,道“說得也是。為了討債,讓你們娘倆露宿街頭,非鐘某之所願。不然,這借據,還按原來協商的,一月免息?”
劉迎花心下一喜,不等開口,已聽鐘掌櫃繼續說道“那店鋪價格便也不能按原轉讓價。如此一來,加上之前未付的五千兩費用,秦太太還欠咱們典當行兩萬兩。宅子,咱們不收,煩請秦太太在借據上畫個押?”
一句粗話在劉迎花舌尖齒間瘋狂跳躍,眉頭抖了又抖。
鐘掌櫃嗬嗬地笑,“哎呀,鐘某一向信奉和氣生財。如今有兩個辦法,鐘某請秦太太自己選擇:一是按店鋪時價定銀,留下宅子,秦太太打兩萬兩欠條二是按原價加上這座宅子,咱們債務兩清。”
他笑眯眯地看著劉迎花,親切問道“您看如何?”
劉迎花手指微動,恨不得用指甲將眼前這張臉撓成花。
她心裡更多的卻是害怕她一個婦道人家,做得最多的事,便是在這後宅之中,相夫教子。
離了夫君,沒了宅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棲身,下一餐飯又該去哪裡找。
劉迎花看著滿臉笑容的鐘掌櫃,心知這些人,嘴上說得越是親熱,心裡便越是狠毒。
她若是敢糾纏不清,隻要鐘掌櫃強行讓她在那兩萬兩借據上按下手印,她這輩子就再也彆想翻身!
劉迎花唇角微翕,好久才輕聲說道“我,抵押宅子。但是,我要收拾幾樣東西。”
她還記得夫君的囑托。
萬一,按照夫君囑托,將那鐲子交給張莊頭,她現在所麵臨的一切災厄,當真能解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