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國弘泰二十九年的新年,在熱熱鬨鬨的鞭炮聲中如約而至。
秦宅東西兩府一片寂靜,在新舊交替的大年夜,顯得格外淒涼和蕭瑟。
曾經那滿院的彩燈、焰火璀璨的新年夜、爹娘和闔府下人的歡聲笑語,在秦姝前世今生已經過去五年的記憶裡,正在漸漸褪色。
隻留下那滿府的白幡。
還有徹夜的謀劃算計、孤苦淒冷。
人間愛恨多相似,世上悲歡各不同。
在與秦府隔了三條街的肖府,卻是另一番天地。
熱熱鬨鬨的除夕夜之後,第二天一大早,府中婢仆已經將院落打掃得乾乾淨淨。
花樹上、廊簷下,掛著各式各樣的彩燈,大大小小的門上都貼了對聯,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快樂。
肖老夫人破例戴了花,穿戴一新,玉嬤嬤帶著管事的丫頭婆子,端著簸籮,裡麵裝著冒尖的荷包。
荷包裡裝著各式各樣的銀錁子、金豆子,專門賞給前來賀歲的小輩們。
肖宬跟在幾位哥哥後麵,給祖母磕過頭,領了一隻荷包,瞅瞅祖母和母親看不見就想開溜。
結果被肖老夫人揚聲喚道“宬兒站住,你這大過年的,急匆匆的要去哪兒?”
肖宬訕笑回頭,道“自然是去找哥哥們玩啊。”
肖老夫人哼了一聲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心眼子在想什麼,今兒你就在祖母這裡,哪都不許去。”
肖宬有些著急想去找李佑林,然後與李佑林一起去秦府。
如今被祖母困在府裡,乾著急沒辦法,隻好連著朝自己母親使眼色。
誰承想,他母親連眼角都沒賞給他一個,隻笑著對肖老夫人說道“母親自打從普度寺回來,這臉色越來越好了。”
旁邊坐著的幾個妯娌也紛紛稱是。
肖老夫人自得笑道“還是普度寺的香火靈驗。隻要誠心到了,菩薩自然是知道的。我這些日子,睡得很是安穩,連夢都不做一個,一覺就到大天亮。”
肖宬眼睛一轉,問道“祖母,那秦大小姐送您的香囊,您可掛上了?”
肖老夫人笑容微斂,又不好拂了孫兒的意,遂笑道“自然是掛上了。”
到底是那丫頭的一番好意。
可她還是更信菩薩。
宬兒年輕,正是好玩好動的時候,對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好奇。
對人也一樣。
在普度寺那段時日,宬兒幾乎天天跟在那丫頭身後,跑前忙後、殷勤備至。
回城之前,又百般求她出手相助,她也是看那丫頭著實可憐,這才答應下來。
孫兒在想什麼,她不會看不出來。
可那丫頭……
若是父母皆在,給宬兒做個妾倒也使得。
如今她父母雙亡,又在光天化日之下敗壞了親叔父和親堂妹的名聲,還設計將其叔父送進大牢。
雖是為報父仇情有可原,可這樣的手段、這樣的心腸,到底讓人膽邊生寒。
對這樣的人,隻可遠觀、不可近交。
好在那丫頭是個識時務的,除了回城那日,讓宬兒帶回來那些謝禮。這段日子也沒有借著那段香火情的由頭,來往肖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