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不急不緩將手中茶盞放下,雙手交疊平放膝頭,慢條斯理道“劉大山,青龍山二當家。改名朱誌,是打算此後要棄惡從良了嗎?”
朱誌呲牙咧嘴的表情瞬間凝滯。
室內一片死寂。
連倒在地上的裝死三人組都下意識放緩了呼吸。
過了足足半盞茶那麼久,朱誌臉上凝滯的笑意才緩緩拉平,咧開的嘴角慢慢收起、下垂。
他用舌尖頂了頂麻木的牙床,重新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翻著眼皮“殺氣騰騰”看著秦姝。
隻可惜,那張滿是橫肉的臉此刻就像開了顏料鋪子,青青紫紫,眼睛腫成一溜縫,鼻子下麵掛著兩溜鼻血,嘴角是破的,還腫得老高。
是以,那十分的威懾力不見一分,反而多了幾分狼狽和滑稽。
朱誌看著秦姝,冷笑一聲,慢吞吞放狠話,“你個臭娘……”
兒話音還沒放完,橫空一隻腳就兜頭踹過來,直接將他乾到了地上。
莫老五大耳瓜子“咣咣”往朱誌頭上招呼,一邊拍皮球一樣照頭就打,一邊惡聲惡氣說道“讓你罵人,讓你罵人!看你嘴皮子硬還是老子拳頭硬。大小姐也是你能罵的?道歉!”
打完了,莫老五一把揪住朱誌的衣領,將他提溜起來跪好,又往他腰眼裡猛踹一腳,“聾了?快點!”
朱誌忍氣吞聲,低頭道“大小姐,對不住,是小人錯了,小人不該對您口出惡言。”
莫老五這才哼了一聲。
朱誌心裡沮喪的想哭。
他以前,也是安分守己的好人,在一個鏢行做鏢師。有父母,有妻兒,家庭幸福,生活美滿。
那一年,他接了一趟鏢,說好回來要給娘子買根金簪子。
可回來的時候,他隻看到了娘子和兒子的墳,還有重傷的老父和嚎哭的老母親。
原來是托鏢的豪富之家的公子,早就垂涎他娘子美貌,這才借著托鏢將他支出去,奸妻殺子,又將老父砍成重傷。
娘子不堪受辱,又無法接受兒子的死,當晚就懸梁自儘。
好好一個家,就這樣散了……
他不顧老母親的阻攔,帶著十幾個生死相交的兄弟,提著大刀去了那人家裡,將那人上上下下幾十口殺了個乾淨。
回家之後就帶著爹娘上了青龍山。
從此以後,他不劫官不劫民,專門劫掠過路的富商。
那人上青龍山,與青龍山大當家謀劃劫殺秦景元時,他是動了心的。
但他娘不同意。
他娘說,秦景元夫婦富有仁心、救濟貧民,殺他會遭天譴。
他才不信什麼天譴。
若老天真有眼,這世上惡人這麼多,個個都活得風光無比,也沒見哪個倒黴。
但對方無意中露出來的那塊腰牌,給他提了個醒這人,是官家的人。
官家的人聯係山匪去殺人,十有八九是想事後找替罪羊。
老大不聽勸,果然被官兵剿殺了。
他沒去,在老大下山之後,就找了個借口,帶著那些兄弟和家人躲了出去。
可是,做殺人劫貨的土匪做久了,一些習慣就融進了骨子裡。
正經的生意賺錢少,又慢,遠不及打家劫舍來得痛快。
所以程宗浩拿著銀子,請他們來秦姝店裡訛詐時,朱誌就生了搶劫秦府的心思。
那個軟綿綿的小丫頭,是秦景元唯一的女兒。
手裡必定有大筆銀子。
這樣的角兒,用他們的道上黑話來說,那是一頭妥妥的“肥羊”,不,眼前的女子,充其量隻能算是一隻“肥羊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