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眉眼一沉,放下車簾正要下馬車,周宛一把拉住她,小聲說道“你若不願見她,就不必理會。”
秦姝唇角微勾,輕輕拍了拍周宛的手。
周宛心裡一動,也跟著秦姝下了馬車。
程夫人見秦姝走過來,頓時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扶著程宗浩迎了上來,“姝兒……”
秦姝微微笑著,問道“夫人是來尋秦姝還銀子的嗎?”
程夫人笑容一滯,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什麼?”
秦姝唇角微勾,目光微冷,“夫人莫不是忘了,去年年底,夫人曾借過秦姝十五萬兩銀子。夫人親手寫的借條,還在秦姝手裡。”
程夫人臉色瞬間煞白,“這,我,那個……”
秦姝疑惑歪頭,“難道不是?那夫人是喚住秦姝,有何指教?”
她突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莫不是夫人覺得,時過境遷,你我兩家之間,還有舊交情可敘吧?”
程宗浩怒不可遏,上前一步大聲喝道“秦姝!誰給你的膽子,敢這樣跟我母親講話?!”
秦姝倏地冷下臉,冷冷說道“誰又給你的膽子,敢這樣跟朝廷欽差說話?!”
程宗浩頓時萎了,忍了又忍,方忍氣吞聲道“大人請恕罪,是小人冒犯了。”
秦姝冷哼一聲。
程夫人捏著帕子,抽噎一聲哭了起來,“姝兒,我與你娘,幾十年的交情。我從小,看著你長大……”
“程夫人。”
秦姝打斷程夫人的憶往昔,譏諷道“我娘去世剛剛一年,秦姝的記性還沒有那麼差,不需要程夫人幫著回憶過往。”
她看著程夫人青青白白的臉色,繼續說道“不過,既然程夫人這麼想與秦姝回憶過往,那秦姝便與夫人憶上一憶。”
“我爹娘剛剛罹難,喪儀期間,程大人便與秦景昌議定替嫁一事。我爹娘屍骨未寒,程家便率先撕毀婚約,那時程夫人未必還記得起與娘親的交情吧?”
“怎麼這才過去不到一年,程夫人便又覺得這交情可以記起來了呢?”
她歪頭一笑,略帶些調皮的表情道“是因為秦姝如今不再是那個任人欺淩的小孤女?還是因為秦姝如今領了皇差,爹娘被追封侯爵誥命了呢?”
她攤了攤手,笑道“總不會夫人是覺得,攀一下交情,那十五萬兩銀子就可以不用還了吧?”
程夫人又羞又氣,捏著帕子指向秦姝的手,抖得像風中的樹葉。
另一隻手捂著胸口,眼睛一閉,身子就軟軟向地上倒去。
程宗浩連忙用力扶住母親,怒聲斥道“秦姝,你放肆!我母親要是有個好歹,我不會放過你!”
秦姝失笑,問道“程公子這話好生奇怪,是你們將我攔住,非要跟我憶往昔。”
“我也不過說了一些你們以前做過的事、提了提你們欠我的賬,怎麼就是放肆了?”
“那依著程公子,你們找我憶往昔,我就得不計前嫌、放棄一切事務陪著你們一塊憶;你們欠我銀子不高興了,我就要將借據撕掉,哄你們開心,是嗎?”
她斂了笑,倨傲地看著程宗浩,“你們以為,你們是什麼人呢?”
周宛忍不住笑了一聲。
程宗浩臉色陰的仿佛能擰下水,用力咬著牙,壓低的聲音像毒蛇吐的信子,噝噝從牙縫中一字一句擠出來,“秦姝,你不要太猖狂了!你如今,也不過小人得誌而已!”
秦姝哈的冷笑一聲,輕輕彈了彈袖子,轉身往馬車上走,邊走邊說道“小人得誌?小人得誌那也得有得誌的本事,你有嗎?”
在拎著裙擺踏到上馬凳上時,秦姝又收住身形,回頭對扶著程夫人上馬車的程宗浩說道“哦對了,彆忘了還我的銀子。如果年底之前,程家還沒有將銀子儘數還給我的話。”
秦姝勾了勾唇,慢慢說道“我可是會去刺史府衙敲登聞鼓的。”頓了頓,又說道“或者,告一告禦狀,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