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將秦姝留在宮裡,還是放她離開的問題上,周旻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在說服自己。
他後宮中的妃嬪,小意討好、溫柔和順,奉他為天。
可他在那些女子身邊,總也找不到與秦姝在一起的那種感覺。
那是一種,比肉體契合更讓人心馳神往的精神共鳴。
有時候,他隻需一個眼神、一句不經意的話,秦姝便知他想要的是什麼。
對秦姝,他也一樣,憑她所做的一件事,能輕易猜出她的目的。
然後看準時機、精準出擊,想做的事,往往都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通過這兩年來的合作,兩人之間的默契已達到心照不宣的程度。
他也從最開始的懷疑、試探,到如今的欣賞、愛慕。
他迫切地希望,能夠將她留在身邊。
一輩子不離不棄。
若有秦姝相伴,此後幾十年,或許就不會那麼寂寞。
所以,拿到先帝遺旨時,他下意識就想將其毀掉。
是鄭諄勸他三思。
他才勉強留了下來。
當遺旨遭到中書省和門下省官員一致強烈反對時,他心裡,其實更多的是慶幸和竊喜。
可他又清楚的知道父皇的這個安排,是就目前來說,對周國最有利的。
隻是會苦了秦姝。
正因為這個,他才糾結、痛苦,陷入各種負麵的情緒裡,一時之間難以自拔。
也因此,一直沒有到後殿看秦姝。
刑部大牢門前,秦姝的那句話,像一把刀子一樣,直擊他的命門。
他當時,真想將眼前這個女人的心剖開,看看裡麵,到底藏著怎樣一副鐵石心腸!
周旻坐在龍椅上,看著朝堂上大臣們因為先帝敕封秦姝的遺旨再次吵得沸反盈天、麵紅耳赤。
他看了常安一眼,常安連忙大聲道“肅靜!”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不約而同看向周旻。
周旻對戶部尚書說道“將去年一年的稅賦和糧倉入倉情況,給各位大人說一下。”
在一連串的收支赤字中,晉地的稅賦收入獨占鼇頭。
方才還爭得唾液橫飛的大臣慢慢安靜下來。
周旻道“糧草籌備,為國之大事,關係到邊關安穩和國土安危。諸位愛卿應該都知道,去年,先帝曾派秦姝入晉地,推廣種植新糧,才改變了晉地經年缺糧的現狀。”
“若諸位不同意先帝遺旨,那以後的糧食籌備,就全靠各位愛卿想辦法。每人每年需要籌備糧草的定額,根據官職和爵位的大小分定計劃。”
話音一落,朝堂上哄的一下又亂了起來。
周旻好整以暇地看著殿下群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與旁邊攏著袖子老神在在的鄭諄交換了一個眼神。
最後,中書省和門下省一致通過了那道遺旨,並當著眾朝臣的麵,在上麵簽字、印章。
秦姝的官職,就這樣在朝臣們的各懷心思中,離奇地敲定下來。
回宮路上,常安忍不住問道“陛下,真得要放秦掌事離開?”
周旻眯著眼睛,沉默不語。
直到下了輦,淨過手,常安奉上茶,周旻才輕歎一聲道“你看見這天上的鳥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