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了又如何?我罵得是武夫,再說我又沒指名道姓,是你等自己硬要往自己身上攬。”這彭舉人開啟胡攪蠻纏的模式。
“嗬嗬…彭舉人,你這天兒聊的就沒意思了;你是沒指名道姓不錯,可這你也相當於罵了所有武人,尤其是軍伍中人;你這沒來由的謾罵,我二人穿著的這身錦衣衛的官衣,還有那桌四位兄弟的打扮,隻要眼不瞎,都看的出來;你這有舉人功名的老爺難道看不出來?你也就差指著我們幾人的鼻子罵了。”
那彭舉人愣了愣,又指著汪軼鳴大聲說道“那又如何?罵便罵了,你等武人無用,就是無所作為;我罵的沒錯。”
“哦?嗬嗬…舉人老爺,你可是讀書人,說話可是要有依據的,這要是無憑無據的謾罵,豈不才是有辱斯文。”汪軼鳴再次吞雲吐霧般又吸了口香煙。
“依據?依據當然有,東南沿海的倭寇和海盜,四處流竄打家劫舍占山為王的賊寇,北方草原和遼東的韃虜,如今遼東屢屢戰敗,丟城失地;這還不是你們武人的無能?我罵得難道有錯嗎?”
聽此,汪軼鳴臉色頓時冰冷了下來;
“國土丟失,同胞蒙難,倭寇肆虐,賊寇四起,確實沒有一個行伍之人是無辜的…”
“哈哈…你們看,連他自己也這麼說了。”彭舉人頓時拍手叫到。
“但是,隻是行伍之人沒有無辜的嗎?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撐起國家的脊梁難道隻是行伍之人的事嗎?”汪軼鳴繼續說道“不,不光是武人,官吏、讀書人、農夫、工匠、商人,但凡大明男兒都應忠君愛國,奮發圖強,為此出力!”
汪軼鳴盯著這彭舉人的眼睛繼續說道“剛剛你說遼東屢屢戰敗,丟城失地,可你去過遼東嗎?去過戰場前線嗎?我去過,也與後金韃子死戰過;我的這個兄弟在加入錦衣衛之前就是遼東戰場下來的戰兵,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老兵。”
聽到此時,李山已是雙眼濕潤通紅;
“你沒去過,也沒見過,當你在這陽光明媚的午後喝著小酒,品嘗著佳肴,與好友談天說地,吟詩作賦之時,你可知道在遼東,在邊關有多少你所抨擊的大明男兒,他們吃不飽,穿不暖,迎著寒風瑟瑟發抖,他們沒有退路,他們隻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抵擋後金韃虜的鐵蹄。你隻知道丟城失地,可你又知道有多少你所抨擊的那群大明男兒前仆後繼的奔赴遼東,血染沙場,最後暴屍荒野,埋骨遼東嗎?我曾和四個兄弟親手帶回六個兄弟的屍骨,又不得已隻能火葬他們,才將他們的骨灰帶回關內家中安葬。”
“那…那也是你們這幫武人技不如人,即愚蠢,又無知,更是無用!”彭舉人見縫插針,不依不饒。
“嗬嗬…技不如人?吃不飽,穿不暖,衣甲不齊,軍械陳舊不堪,軍餉被拖欠;拿什麼上去拚?兜襠布嗎?”
“你說的這些都是朝中奸佞,貪贓枉法之徒乾出的勾當。與我等何乾?這同樣也泯滅不了你們這些武人的無能!待我等高中進士,入朝為官,定向聖上建言獻策,鏟除奸佞,還大明天下以朗朗乾坤,到時自會海晏生平,無論韃虜還是賊寇自會臣服剿滅。”
“對!彭兄,我等一起共勉之!”
“對!賢弟,我等共勉之!”另外兩個舉人也是附和道。
“哈哈哈…說的好,說的妙;”汪軼鳴看到他們的樣子,覺得無奈又好笑,不由拍掌笑道。
三人看他這個樣子,心知是在喝倒彩,不免心中惱怒;齊齊瞪向汪軼鳴;
“你又笑什麼?在你眼中我等就如此好笑?”彭舉人幾乎是從牙縫中狠狠擠出這句話。
“嗬嗬…沒什麼,三位有此誌向當然是好事;不過,三位還沒當過官吧?你們真的了解官場嗎?三位不會自以為可以勝得過這滿朝袞袞諸公吧?”汪軼鳴吐出一口煙,歪著頭盯著三人問道。
“我…我等自不敢與之相比;但我等拳拳之心日月可鑒!大人不妨他日靜候我等一展抱負,看我等是否可以做到。”
“嗬嗬…行,本百戶也期待你們早日高中,造福一方,為君父,為朝廷出力;不過,你們最好還是彆期待我會看著你們;被錦衣衛盯上恐怕不會是好事吧?”
“你…哼!”那夏舉人聽了,氣呼呼的一甩袖,便回了座位。
“這位百戶大人,你還沒回答你何故蔑視我等舉人,又何敢輕視我等讀書人?”這彭舉人依舊不依不饒,將話題轉會原點。
“嗬嗬…彭舉人啊,彭舉人,你這人也是夠難纏的;在你問這句話時,我覺得你還是把你等,這個等去掉吧;而且你就是你,你即代表不了所有舉人,更代表不了所有讀書人;而我則是對事,不對人。何談蔑視舉人,又何時輕視過讀書人了?”
“那麼說,百戶大人剛剛隻是針對我個人咯?”
“不然呢?”
“你!莫非大人如此藐視我這舉人身份?”
“嗬嗬…彭舉人,你我之前素不相識,在我第一次發聲前,雖知道你是個讀書人,可並不知你是舉人;還有再看看你,身為舉人,從一開始到現在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哪點兒有身為一個有舉人功名讀書人的氣度和修養?難道你自己不覺得自己已經多次有辱斯文了嗎?你自詡一肚子學問,滿腹的經綸,於國於民都是有利的,可你自己看看你自己,除了傲慢和偏見,就是抱怨,如此就是高中了,又如何真的能為君父分憂?”
“你…你…”彭舉人氣的說不出話來;隻得死死盯著汪軼鳴;而一旁的年輕舉人卻陷入了呆滯;
“彭舉人,開始你看我二人和那桌四位兄弟身為行伍的武人,居然不喝酒,便罵我等是飯桶;可你曾想過是我們不想喝,還是沒辦法不能喝嗎?俗話說得好,文人動動嘴,武人跑斷腿;往往就是文人一拍腦袋,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我們這樣的武人就要即刻動身,無論多遠,不是天南海北的奔波,就是提著腦袋,咬著牙的上;先不論生死,事情辦好了還好,辦不好,小命再沒了,冤不冤的,最後責任也全扣我們這些人身上。”
“你東拉西扯的究竟想說什麼?”彭舉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嗬嗬…我是想告訴你,我二人和那四位兄弟,不是不想喝,而是使命和職責在身,我們沒法喝,不能喝。我們時時刻刻要保持足夠的清醒,以應對各種突發的事件,堅守自己的崗位。所以我們是不能像你那般閒情逸致的悠閒喝酒。”
“詭辯!詭辯!沒想到你個武人如此伶牙俐齒!都是詭辯!”這彭舉人幾乎暴走,
“你這武夫如此囂張,就是對我等讀書人的蔑視!”
看著歇斯底裡的彭舉人,那年輕舉人也不知所措,“冷靜!冷靜!彭兄,我覺得這位百戶大人說的,也不無道理…”
“人中你…”彭舉人見自己的好友居然也開始不再偏向他,他更是暴怒;
彭舉人奮力甩開這年輕舉人的手,四處打量了一番,居然徑直走向那富家公子的方向,深深上前一躬身行禮道“公子,我觀公子衣著定也是位讀書有功名之人,剛剛在下與那武夫的爭執,想必公子也是聽到了,還請公子出麵與在下一同,為我等讀書人爭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