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是有請柬呢?”陳毓隨即道,並探手懷中,拿出一個鑲著金邊的請柬遞了過去。
“是嗎?”王朗笑容有些詭譎,接過請柬時手忽然一鬆,那請柬飄飄悠悠的就掉到了旁邊一個水溝裡,水溝裡積水不多,卻依舊很快浸濕了請柬,“呀,不好意思,失手了,不然,麻煩公子去撿回來?”
“你——”沈胤如何不明白,王朗純粹是來消遣自己,針對自己也就罷了,小七和小毓純粹是受了自己連累。
卻被陳毓一把拉住
“沈大哥,掉了就掉了,還撿它作甚?”
又冷冷瞧向王朗,高聲道
“原來這就是你西昌書院的待客之道。也罷,這樣的書法盛會,我們不去也罷,就隻是王公子待會兒莫要求著我們進去才好。”
“求你?”王朗好像聽到了世間最可樂的笑話一般,登時捧腹笑個不停,好容易止住,才冷笑一聲,神情無比諷刺,“是嗎?似公子這般大才,怎麼是我等凡人能高攀的起的?西昌書院這間廟太小,可怎麼盛得下幾位這樣的大佛?”
陳毓也懶得再和他廢話,回身拽了沈胤和小七掉頭就往山下而去。
看到幾個人終於被自己趕走,王朗的心情終於豁然開朗,倒是鄭子玉,卻是好幾番欲言又止,終是長長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
兩人正自靜默無言,又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傳來,卻是姚澄海去而複返,看見山門處除了王朗幾人外,並沒有其他陌生麵孔,不免很是失望,轉頭瞧向鄭子玉
“這麼長時間了,白鹿書院的貴客還是沒有到嗎?”
“沒有啊。”鄭子玉搖頭。
“有沒有手持請柬的十二三歲少年?”姚澄海依舊不死心——
姚澄海之前在書院讀書時,授業恩師正是眼下已然做了山長的大書法家劉忠浩大師。受老師的影響,姚澄海同樣酷愛書法。年前得恩師信件,說是在白鹿書院發現了一個書法天才,起初姚澄海還很是不以為然,畢竟,按劉先生信中所寫,那所謂的天才也就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罷了,於書法一途上又能有多深的造詣?
哪想到第二封信就接到了劉忠浩轉贈的那少年的一件墨寶,甫一見到,便不由驚為天人。若非平日裡公務繁忙,姚澄海說不好早就跑去白鹿書院找那人切磋了。
本來山上的書院裡,有專門負責接待的執事,來客到那裡再交上請柬即可。姚澄海卻是等不得,終是主動向劉忠浩討了個接人的差使,自然姚大進士要接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大儒柳和鳴的關門弟子、書法天才陳毓。
那裡想到等了這麼久,卻是連人影都沒見一個。
手持請柬的十二三歲少年?王朗心忽地一跳,旁邊的鄭子玉更是一下張大了嘴巴——不會那麼巧吧?之前剛被王朗趕走的那叫陳毓的少年,可不就符合姚師兄口裡要恭候的人的特征?
雖然王朗很快調整好表情,搖搖頭示意並沒有見到這樣的人,姚澄海卻明顯發現了異處,當下也不看王朗,隻盯著神情惴惴的鄭子玉
“子玉,方才有沒有人拿著請柬前來?”
“啊?”鄭子玉明顯並不會說謊,聽姚澄海這般詢問,頓時就有些驚慌,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往水溝那裡瞟了一眼。
卻被姚澄海一下發現破綻,循著鄭子玉的視線瞧過去,臉色一下變得很是不好看,朝著下麵的水溝一指
“那是什麼?”
卻是陳毓之前拿在手中又被王朗扔進水裡的那封請柬這會兒就剩最中間一點還露在水麵上。
王朗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姚澄海已是親自朝那水溝走去,拿了樹枝把請柬勾了過來,打開來,雖然字跡已是洇濕,卻依舊能隱隱約約瞧見白鹿書院幾個字。
姚澄海抬起頭來,瞧向王朗的視線已是冰冷無比
“你方才說,並沒有人持請柬而來?”
“這——”王朗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姚澄海給看破,登時有些慌張,匆忙間,忙辯解道,“是有人手持請柬前來,不過對方分明是一個紈絝子弟,絕不是白鹿書院的人……”
姚澄海卻不可能這麼容易就被騙過,當下一揚手中濕漉漉的請柬,厲聲道
“睜大你的眼睛瞧瞧,這上麵寫著什麼?”
王朗越發心驚膽戰,好容易靠近了一瞧,卻是立時喜上眉梢——
就說那個紈絝從哪兒弄了張請柬來,卻原來竟是白鹿書院的嗎?冒充誰不行,竟是敢去冒充白鹿書院的人——
作為大周第一大書院,既是能代表白鹿書院來西昌到訪,定然是當代有名的宿儒才對,也就陳毓這般腦袋進了水的紈絝,才會想出冒充白鹿書院人這樣的昏招。
當下正色同姚澄海道
“姚師兄怕是被騙了——方才那手持請柬的人在下剛好認識,絕不可能是白鹿書院的人。”
“你認識?”沒想到這麼明顯的證據,王朗竟是還要狡辯,姚澄海不怒反笑,“那你倒說說,方才那人是誰?”
“不瞞師兄,方才手持請柬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西昌新任知府陳家的公子,陳毓,那麼一個紈絝罷了,也不知從哪弄來白鹿書院的請柬——”王朗越想越覺得自己想的有道理之極,還要再說下去,卻被暴怒的姚澄海一下喝止
“混賬!你還不承認,方才不是你把陳公子給趕出去的?”
“啊?”王朗驟然被打斷,頓時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姚澄海怎麼回事,竟然會因為一個冒充白鹿書院宿儒的紈絝子弟這般喝罵自己?
姚澄海卻是懶得再同王朗多說,抬手就把擋在前麵的王朗給推開,厲聲道
“竟敢趕走書院和山長的貴客,王朗你好大的膽子。有什麼話,你還是同山長解釋吧。”
又叫來一個書院學生
“快去告訴山長,就說白鹿書院派了大儒柳和鳴的關門弟子、書法天才陳毓陳公子前來,卻是被王朗給趕了出去,我這就追過去,看能不能補救一番。”
白鹿書院的人,還是名滿天下的大儒柳和鳴的弟子,甚而是山長也欽佩不已的書法天才?
王朗徹底懵了,心裡更是涼到了底,忽然想到陳毓之前離開時撂下的狠話,這會兒才明白對方話裡的意思——
若然真是和姚澄海所說那般,以山長性子之嚴厲,自己怕是必會受到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