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雙!
“小弟,小弟——”鄭子玉這會兒的鼻息若有若無,明顯已是到了油儘燈枯的地步。
饒是鐵打的漢子,鄭慶陽依舊紅了眼,揮劍砍斷穿過鄭子玉琵琶骨上的鐵鏈,俯身抱起命懸一線的鄭子玉就往外衝。
看著鄭子玉被折斷了好幾截的雙腿,其他鄭家兄弟已是恨得發狂。刀劍齊落之下,簡直把王朗和嚴宏砍成了肉醬。然後幾個起落,跟著離開守備府。
卻不妨剛從牆上躍下,就看見大哥幾個正和一個黑衣人對峙。
“讓開!”盯著眼前的黑衣人,鄭慶陽眼睛仿若能噴出火來,“回去稟報你家公子,就說子玉的事,我鄭家承情,現在,趕緊讓開,不然——”
雖然天色漆黑如墨,鄭慶陽依舊一下認出眼前這黑衣人就是之前去王家逼問王朗子玉下落的人,再加上傍晚時陳毓和那瞿大夫之間的對話,鄭慶陽有九分把握,這黑衣人應該是陳毓的人。
“是我。”陳毓索性扯下麵罩,露出本來麵目,“想讓你弟弟活下去,就把他交給我。”以他現在的情形,除非醫聖親自出手,不然怕是其他大夫均無力回天。”
陳毓是習武之人,更兼上一世占山為王,什麼樣的傷情沒見過?卻還是有點被鄭子玉的傷情給驚著。
不過一介文弱書生罷了,這般酷刑之下,除非意誌特彆堅定,不然活下去的可能性極小。
自己千防萬防,再沒想到諸般因果還是無法逆轉,為今之計,隻有穩住鄭慶陽,,讓他不要走上叛亂的老路才好。
“陳公子?”鄭慶陽大為震驚,方才還奇怪陳毓從哪裡找來這麼一個高手,雖是瞧著身形太為瘦弱了些,可這身功夫當真了得,卻再沒想到竟是陳毓本人。如此文武雙全,當真是天縱奇才。
緊接著卻是心裡一沉,再怎麼說,陳毓的背後站的都是官府,自己方才所為無疑已是站到了官府的對立麵,便是之前對自己頗為欣賞的陳清和也絕不會放過自己。
隻是自己卻絕不後悔方才所為,嚴宏和王朗,全都該死。
“我弟弟如何,就不勞公子操心了。現在趕緊讓開,若是耽誤了我弟弟的救治,即便你是知府公子,我也絕不輕饒。”
知道鄭慶陽不相信自己,陳毓急聲道
“這地方並不是敘話之所。醫聖他老人家這會兒正在西昌府,你若不信的話,就抱著子玉,我們一起尋醫,至於守備府還有你家,讓你幾個兄弟趕緊想想善後之法……”
鄭慶陽遲疑了一下,終是點頭
“好。”
又回去跟幾個兄弟交代了幾句。
然後才和陳毓匆忙離開。
兩人走了不多遠,就瞧見嚴宏的房間冒出通紅的火苗,雖然連日陰雨,外麵潮濕的緊,那火卻是從房間裡燒起來的,很快就煙炎張天,守備府頓時一片擾攘。
陳毓不由歎息,瞧鄭慶陽的樣子,這是沒有給自己留一點後路啊,明顯是不準備回頭了。
而且這場火放的也是極巧,既能毀屍滅跡,又能讓守備府暫時不把視線集中到鄭家身上,給鄭家的離開換取了時間——
畢竟,房間裡可是兩具屍體,嚴家人肯定以為,死的是鄭子玉和嚴宏兩人。
惹上鄭家這樣凶悍的人家,也合該嚴宏倒黴。
兩人很快到了沈家。
徑直往虛元的房間而去。
“道長,道長,是我,陳毓——”
陳毓話音剛落,門就從裡麵打開,虛元道長探出頭來,正好瞧見陳毓和他身後的鄭慶陽,而鄭慶陽的懷裡則是血人一般的鄭子玉。
“這是我朋友,受了重傷,還請道長幫他瞧瞧。”
“請道長救救我弟弟,慶陽來世定做牛做馬報答道長——”鄭慶陽“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
來的路上陳毓已是跟鄭慶陽說了沈洛的另一個身份——被人們稱為怪醫醫聖的虛元道長。
鄭慶陽也是久聞這位神醫的名頭,卻再想不到,對方就是西昌府人,還是昔日人人唾棄的那位沈家浪蕩公子。
卻也突然明白,怪不得沈洛一出手,沈家二房就全無還手之力,要知道,連太醫院的院判可都是這位的弟子。
“我憑什麼要救他?”虛元半夜裡被叫醒,明顯心情很是不好,衝兩人翻了個白眼道,說著轉身就去關門。
“道長——”鄭慶陽連連磕頭。
陳毓也不由苦笑,好在自己還留了後手
“不然,我去找小七來——”
“找小七?你敢!”虛元眼睛一下瞪得溜圓,這深更半夜的,陳毓去找小七?這臭小子,根本一點兒不安好心。
卻是唯恐陳毓真去小七的房裡,隻得忍了氣道
“好了,你們進來吧。”
看虛元答應,鄭慶陽顧不得抹去額頭上磕出來的鮮血,忙抱起鄭子玉就往屋裡去。
“你們全都出去。”虛元接過鄭子玉,卻是一瞪眼睛道。
“我們在外麵等著就好。”陳毓忙拉了一把鄭慶陽,老道這會兒心情不好,還是不要惹毛了他,“你放心,道長的醫術放眼大周,怕是沒人能比得上他。”
“多謝陳公子。”鄭慶陽這一聲謝當真是真心實意——
早聽說過怪醫醫聖的名頭,尋常人想請他出馬治病,無疑是難如登天,鄭慶陽確信,方才若非看在陳毓的麵子上,自己這閉門羹怕是吃定了。
陳毓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些——鄭慶陽是性情中人,能得他一個人情,即便之後鄭慶陽依舊會走上造反的老路,起碼陳家並沈家上下無憂了。
要知道上一世可是西昌府所有官員全都死於叛軍之手。
卻又想到另一個可能,說不好上一世鄭子玉的慘劇照樣發生,隻是並沒有醫聖出手相助,便是西昌府官員也和嚴家沆瀣一氣,若然這樣的話,說不定鄭慶陽的叛亂可以消弭於無形。思索了片刻道
“鄭公子,不如我陪鄭公子先離開,我瞧著子玉的傷勢,這幾日怕是都不好挪動……”
“你為何要如此?”鄭慶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到弟弟慘狀的第一時間,鄭慶陽心頭的戾氣就怎麼也壓不下去——
即便弟弟性命無憂,嚴家所有人自己也絕不放過。而鄭慶陽也明白,早在自己兄弟揮刀殺人時,就已經注定是站到了官府的對立麵。
而陳毓身為知府公子,竟然不獨肯幫著救活弟弟,更還願意幫自己善後,甚而方才所言,無疑是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把鄭子玉留在這裡,他願意跟在自家人身邊充作人質以確保子玉的安全無虞——
陳毓為何要這麼幫自己?
“嚴宏該死。”陳毓輕輕道。之所以如此,除了想要化解鄭慶陽帶來的劫難外,還有更多的卻是來自於陳毓上一世為所欲為無法無天的血性。
鄭慶陽眼睛亮了一下,竟是不由得對陳毓起了一種惺惺相惜的心思,下一刻在陳毓肩頭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好,我信你便是。你不用跟在我身邊,我自有法子出城,明日午時,我會在衍河渡口處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