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家,昏昏沉沉的賈東旭聲若蟻呐,一張秀氣的麵孔早已黯淡無光,要不是按照李登雲開的方子勉強吊著命,早一命嗚呼了。
“淮茹……”
嘴唇哆嗦的輕喚聲媳婦,卻沒有動靜。
房間內賈張氏抽抽搭搭早已哭成了淚人,秦淮茹呆愣愣的看著屋頂麵無表情,而棒梗和小當則像沒事人一樣摔紙包,隻有年紀最小陪在床邊的槐花注意到了異常。
“媽,爸爸在喊你。”
槐花天真無邪的拉下秦淮茹的衣袖,她年紀尚幼,不知道為什麼家裡突然來了這麼多人,孩子心性甚至還覺得有些熱鬨。
“東旭,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呢……”
秦淮茹如夢初醒,竭力控製住自己悲痛的情緒,把臉貼在賈東旭嘴邊,想聽清楚丈夫在呢喃什麼。
“淮茹,我,我想尿尿……”
賈東旭掙紮起身,他被一泡尿憋的難受,然而當秦淮茹把痰盂拿過來時,卻連一滴子尿都擠不出來。
“嗚嗚嗚,東旭,你遭罪了,是我對不住你,那天你上工的時候要是拉著你,也不會被機器砸著。”
賈張氏又開始哭,同時惡狠狠的罵兒媳婦“秦淮茹,你個沒良心的,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人是不是你男人?你個薄情寡義的掃把星連滴眼淚都不落,這麼些年我兒子白對你這麼好了,嗚嗚……”
秦淮茹麵露痛苦,努力控製住哭腔,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她怎麼可能不難過,但家裡總要有個主心骨,她要是哭的稀裡嘩啦,丈夫怎麼能閉眼放心。
賈東旭全身已經腫脹,稍一用力,仿佛都要潰爛開裂起來,這跟李登雲昨夜描述的症狀病情一模一樣。
今早她去請郎中,連郎中診斷完病情後都是搖頭歎息,一聲不吭的走了。
賈東旭的病神仙難救,治療的醫院是這樣說,懂藥理的李登雲是這樣說,現在連方圓十裡有名的賽華佗都這樣說。
秦淮茹覺得天都塌了,但她不能垮,棒梗槐花、小當,這些丈夫的骨肉不能無人照顧。
“媽,你彆說淮茹了,她是個好女人,我想再吃一份,小時候你做的炒雞蛋……”
賈東旭掙紮起身,半躺在床上居然恢複了幾分力氣。
“炒雞蛋?媽這就做,這就做……”
賈張氏見兒子恢複了些許精神,心裡更是不忍,她經多見廣,明白賈東旭跟他爸走之前一樣是回光返照。
賈東旭他爸走的那年,正逢兵災,想吃碗炒雞蛋沒地方弄,她隻能含著淚用棒子麵揉滾捏圓做成雞蛋的形狀。
這次新社會了,條件好上不少,嗆著淚花去掏家裡僅剩的幾個雞蛋。
然而摸索半天,一無所獲。
趕忙轉身找秦淮茹要她想辦法,這個緊要關頭秦淮茹也沒轍呀。
62年,困難剛剛過去,城裡人家每個季度隻有那一點點雞蛋的額度,家裡剩下的這兩三個雞蛋,還是她回農村娘家掃蕩得來的。
“棒梗,雞蛋是不是被你吃了?”
麵對秦淮茹的厲聲質問,棒梗默不作聲,被問急眼後,乾脆哇啦一聲哭了出來。
賈張氏在旁邊心疼的不得了“秦淮茹打孩子算什麼本事,家裡沒有雞蛋,院子裡麵的人難道沒有雞蛋?”
秦淮茹對這個婆婆的說辭一陣無語,先前易中海接濟自己家棒子麵,地瓜乾的時候,她還明裡暗裡的說自己不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