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不談感情隻談錢的自由雇傭兵,恩怨分明的奈布始終把自己當成一把純粹的刀。
雇主給錢到位,指哪打哪。
除了太挑戰他原則底線的不接外,基本來錢快的獵殺任務都碰過。
因為任務完成的十分出色,業內廣受好評,恨他的愛他的便多如過江之鯽。
執行任務的過程中難免殺戮深重。
遊走在灰色地帶太久,他了解到更多關於世界本質的秘辛慢慢變強,獵物範圍自然也包括非人類。
有漁村裡作亂的魚頭人身怪,有城鎮首富家陰暗爬行的倀鬼……通通一刀斬。
除了例外——那個可以說是“一見鐘情”的怪物。
是的,非典型“一見鐘情”。
因為他很清楚那不是愛,甚至不是喜歡。
更像是一種陌生人之間被強行拴住聯係的隱秘宿命感……
人是可以被馴養的。
而他在這樣的陪伴中,竟然也會產生了異樣的“就這麼下去似乎也可以”的錯覺……
說來怪異,薄情寡欲的奈布此生唯一的明顯情緒劇烈起伏,有且僅有過一個。
便是和他長相出奇一致仿佛照鏡子的“薩貝達”。
少年時,因為出任務不夠謹慎暴露真麵目,結果害得踩點兒村子裡那驚鴻一瞥的無辜少年替他受了災。
等解決纏身的追殺通緝令後試著去撈,卻尾隨發現對方似乎不是人……
少年模樣的怪物不諳世事。
他孤零零地撿起一塊動物骨頭,第三視角看去,那垂落的無家可歸失落模樣,神似可憐兮兮的白色流浪小狗。
奈布唯一的惻隱之心給了他;到後來長大了,過於相似的容貌,都下意識把他當孩子養,是親人之類的慰藉……
除了,曾經腦子一熱幫忙剪過狗啃頭發有那麼一點點心虛之外,自認為很是對得起了。
現在,怪物一夜之間長高了,麵容也是青年模樣,卻還以為自己是少年,舔著張大臉要來擠一塊睡。
奈布有種剛失去兒子的淡淡憂傷,自然彆扭的要死。
“……”
“薩貝達”眯起眼睛,理直氣壯把傷號推開將自己的枕頭丟上去,“讓讓。”
給出的理由冷酷無情“食物長腿會跑。得守著。”
勢比人強。
他當然見過怪物拆家的恐怖本領——
去年吃團圓飯,仇家上門找奈布血恥不幸打擾到怪物進食。
然後那個矜持優雅地切著肉塊,身後觸手串了一排送人頭的風鈴的名場麵記憶猶新……
能屈能伸的奈布接受了自己的食物設定。
他出任務十天半個月是常態。
太久沒回家,怪物也不愛打理,導致頭發很長很長;這麼躺下來,感覺到處都鋪滿了晃眼的白。
仿佛要被纏繞的絲線困住所有空間一樣……
壓抑的聲音在黑夜裡響起“彆亂動。”
手臂無處安放的奈布“……”
過了會兒,他感受到像冰涼的絲綢滑過臉頰,掌心也像是劃走什麼如水淌過的異樣。
——是被他壓住的頭發終於被暴躁地扯開,“煩死了。”
“……”
也許是跟怪物相伴同行太久習慣了,也許是生病了就會格外容易心軟,奈布並沒有多恐懼,故意報複地去拽頭發什麼的。
怪物沒有殺意,他反而睡不著。
腦中一瞬間冒出來許多荒誕無稽的想法。
甚至膽大包天到直接問
“你化形之前是見過我嗎,為什麼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沉默無言。
奈布覺得自己在作大死,問這樣一個容易觸雷區的問題。
就在沉默了太久,以為不會得到回答後——
“忘記了。”
“薩貝達”平鋪直敘道,“我一睜眼,就在無邊無際的吞噬中掙紮求生。
最開始,這份力量不受控製,吃了很多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