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和尚不能見死不救,隻得高頌一聲佛號,以不動如山的佛法定住整個府邸,再一抬頭,那羅刹鬼飛騰而起,抬著輦轎疾馳而去。
“不要追了,再追,連你一起捉了。”羅刹鬼母的聲音在虛空中震蕩著,轉瞬間,卻又如煙雲一般消散了。
那大和尚震散了羅刹鬼母的法力,阻止了府邸的陷落,猶豫地看著這滿園嚇壞了賓客。
這時候,隻聽著後院傳來亢奮的豬叫聲。
彆人聽不出來,大和尚卻聽出來了,息了追上去的心思,轉身到了後院,便瞧見那十幾頭肥豬驚慌失措,卻隻有一頭青皮豬大聲驚叫著。
大和尚眉頭一豎,心頭起火,道“真是造孽!”
他以佛光照定這些肥豬,念誦佛號,喝道“破!”
一聲喝破,便令邪法無所遁形。
那十幾個肥豬在地上打著滾,化作一個個活人,或是葛衣或是麻衣,能如那小兒衣青者,都已經是少數。
那青衣小兒臉上巴掌的血印子烙鐵似的烙在臉上,卻爬起來謙恭向大和尚致謝,道“多謝大師出手相救。”
大和尚看出來他有根性,道“這些人都中了造畜的邪法,隻有你能保持清醒求救,實為難得,你是誰家的小兒?”
青衣小兒道“我家在江南吳寧,我姓沈名橋,同兄長逃難到了陳州,不想路上遭了匪患,就此走散,被奸人以邪法所害,若非大師搭救,隻怕已經死在屠刀之下了。”
大和尚動了心思,道“我正要往陳州去,你要不要跟我一道?”
青衣小兒大喜,道“多謝大師。”
但說著話,卻又露出一種仇恨來,道“不過還要等一等,那賊人邪法害人,若不繩之以法,隻怕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害!”
大和尚讚道“我正有此意,你知道那賊人在何處?”
沈橋道“我雖不知道,卻能猜個八九不離十,這賊人銷金如土,隻往煙花柳巷處去,定能尋得到他。”
大和尚帶著沈橋從後院出來,滿堂賓客、幕僚、差役早就逃走了,隻有那癡肥的縣令費力地拖著老太爺的身體,哭嚎著“爹呀,爹呀!”
沈橋看了一眼,道“大師不幫一幫他嗎?”
大和尚頭也沒回,道“年事已高,受了驚嚇,神仙難救了。”
沈橋跟上腳步,看著大和尚,小心試探道“我此前聽大師與那鬼母對峙,似乎是要救你師叔?”
大和尚歎了一口氣,念了一聲佛號,道“都是冤孽,他行差踏錯,命中該有此劫,許在陳州還有最後一個機會,若是還救不回來,就永墮阿鼻,再無超生了。”
沈橋道“我聽鬼母說,你師叔他……”
大和尚點了點頭,道“他自幼出家,恪守清規三十餘年,才得了機會去鄧州敕建彆院,誰知道從此變了一個人,在鄧州欺男霸女,做下許多錯事,最終被鬼母所收,也算惡有惡報。”
沈橋看著大和尚的臉色,問道“大師似乎對鬼母沒有敵意?”
大和尚道“羅刹護道,雖鬼亦神。我那師叔不行正法,是該有此劫。”
大和尚停下腳步,沈橋也跟著停下來,疑惑地看著他。
大和尚道“煙花柳巷,我不能去,你去看。”
“我?”沈橋指了指自己。
大和尚點了點頭,道“我是出家人,你不是。”
沈橋的臉一下子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