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朱植都打死一隻黑熊。
不過他是用長矛。
“咱們倒有點像女真了!”
夜晚的篝火邊,楊豐笑著說道。
因為房屋暫時還沒完成,所以大家都住草棚子,就是拿木頭和草搭起窩棚,為了驅趕猛獸,周圍全都是一圈圈燃燒的木頭。所有人全都坐在獸皮上防潮,然後烤著狩獵的野獸,一些女人則用木碗盛著米飯,在眾人中依次分發,還有拿出酒的,也用木碗裝著依次傳遞著喝……
用木碗不易碎。
不然這種幾千裡長途遷徙用瓷碗碎了可是很正常。
“何意?”
朱植說道。
他倒是對這種生活很習慣。
畢竟他已經在遼東一年半了,而且多數時候都是在外麵。
“北宋海上之盟時候,使者馬擴出使女真,就是到會寧見阿骨打,根據他的記載,女真打完獵之後就是這樣聚在一起,守著篝火,坐在獸皮上烤肉甚至生吃。
不過他們隻能種稗子,所以酒很珍貴。”
楊豐說道。
“如此的話,咱們在這裡過百十年,到了咱們後代時候,京城那些錦衣玉食的家夥,會不會也視咱們的後代為新的蠻夷?
那些吟詠風花雪月的儒生,看咱們這般,恐怕真要以蠻夷視之。”
朱植笑著說道。
他說著還真就割了塊生肝吃。
估計是冬天裡學會的,畢竟冬天這裡真沒什麼蔬菜水果,無非就是醃菜和吃生來補充維生素。
醃菜是傳統。
阿骨打時候女真就醃菜。
馬擴的記載裡麵他們就醃韭菜野蒜長瓜。
後麵這個是什麼就很難知道了。
“你還彆說,靖康之變前女真滅遼攻破大同,原本遼國境內宣大的漢人南逃山西,就是被當地宋朝官員罵為胡虜。後來女真南下,這些人也就乾脆做了帶路黨,洗劫殺戮當地百姓時候還罵後者,如今還把我們當胡虜嗎?”
楊豐說道。
所以時間久了真有這種可能。
讓黃子澄那幫來看著生啃鹿肝的遼王殿下,估計真要痛心疾首了。
好端端賢王怎麼變蠻王了!
“哈哈,我,蠻夷也!”
朱植明顯很興奮地笑著說道。
楊豐看他笑的也很詭異。
所以朱植也不是沒有野心,他可能沒有奪皇位的野心,但割據一方的野心不但有,而且很大。
可以理解!
未來如果真發生這種皇位爭奪甚至演變成戰爭,那無論是誰,都要拉攏他和寧王這種控製關外的,那時候他們有資格提條件。但關鍵還是要形成一個集團,也就是讓那些軍戶都支持他們,這就需要共同的思想。而遼東軍戶心理上本來就不爽,對他們來說在遼東戍邊,其實就相當於被流放了,至少和內地的軍戶比起來,真可以說被流放。
心態已經不同。
而時間久了習俗同樣發生改變。
最終和內地軍戶形成兩個可以說認知上完全不同的集團。
蠻夷化。
至少在內地儒生們看來,他們就是在蠻夷化了。
明末也就是如此。
在南方士紳看來,遼東將門真與蠻夷無異,儘管這些人祖上絕大多數都是他們一個地方的,但兩百多年卻改變了互相的認知。
而朱植明顯已經發現這點,開始利用這一點,甚至推動這一點。
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當然,這與楊豐沒什麼關係,朱植對他是尊敬的,而且有小公主在那裡,兩人也不可能敵對,以後真有事借朱植的旗號也不錯,如果朱允熥最終解決奪位問題,還是會允許朱植這些人在遼東鎮守的。
這地方對朱允熥又沒價值,如果能有幾個有一定實力的藩王,還能減少朝廷對遼東的投入。
再說這裡又不是隻有朱植。
沈陽還有沈王,開原還有韓王,隻不過這倆都沒就藩。
年紀太小。
實際上他們到朱元璋死也沒有就藩。
這一塊三個王。
而且未來會寧估計也得有一個。
朱元璋兒子裡麵已經有封爵但沒有就藩,甚至還沒修王府的還有好幾個,包括封地宣府的穀王這時候也沒有就藩,剩下就是韓沈安唐郢伊,還有七個沒就藩的,隨便哪個都可以把封地改成會寧,朱元璋建會寧府應該就是有這個目的,還有龍泉府也很可能會有一個。
老朱在糊弄這些庶出的兒子這一點上是很乾脆的。
就是往外扔。
然後一個帶一堆移民。
“大王,京城的邸報。”
一個護衛軍官走到生啃鹿肝的朱植身旁說道。
後者隨手接過。
這份邸報最少也得一個多月前了,因為經手的太多,都看出磨損。
“吏部尚書詹徽枉上不忠,被爹爹處死了,翰林學士練子寧通倭,兩案牽連朝廷及地方數百官員,都被處死,家屬流放。
流放咱們這裡。”
朱植隨意地說道。
所以朱元璋還是掄起了刀子。
楊豐接過邸報,看著上麵那些主要犯人的名字,詹徽與他無關,朱元璋殺詹徽是因為這個吏部尚書兼左都禦史權力太大,而且在推動淩漢去山東送死這件事上明顯很積極。朱元璋這是讓他給淩漢陪葬,順便也是換新人,但念在他也有苦勞,給個枉上不忠的罪名,這個罪名也不冤枉,他假公濟私坑死淩漢那可不就是枉上不忠嘛。
但枉上不忠就不用殺全家了。
皇帝陛下太仁慈了。
而練子寧則是那個最終扛起了所有的,這樣看的確是劉三吾這個集團背後鼓動的齊王,隻不過練子寧承擔了罪責。
誰讓他找過淩漢呢!
像這種傻子不被推出當頂罪的才怪呢!
好在這樣就不用被殺全族了。
不過劉三吾也被朱元璋貶為國子監司業。
微懲。
畢竟皇帝陛下還需要他這個儒生的旗幟。
再說他們還得和楊豐鬥下去。
皇帝陛下這次動刀子,隻是因為他們利用了齊王,但他們坑楊豐本身是沒錯的,錯在不該利用齊王,拿皇帝的兒子當炮灰,這個就要承受皇帝陛下的憤怒。
適當的懲戒一下,讓他們知道皇帝陛下的底線,但活還是要繼續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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