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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談判的終局(1 / 2)

桌上的照片被林年拿在了手中,借著不錯的光線輕輕地用手指刮過上麵兩個清晰的人像,地鐵監控攝像頭的像素看樣子近幾年來更新換代過,拍攝出的照片沒有半點模糊,杜絕了認錯的烏龍事件。

再而言之,林年不覺得自己會認錯這兩個人,他對這兩個人的熟悉和在意程度已經到了隻是簡單的一個背影,或是相處同一個空間時都會多少有些察覺的程度,信息素、步伐的節奏,呼吸的頻率,個人姿態的習慣一切都刻在他那匪夷所思的記憶力中,並且排在最重要的名單前列。

這張照片上的兩個人他確定就是他想找的人,林弦和曼蒂·岡薩雷斯。在聽證會的那段時間裡他接到過曼蒂的電話錄音,得知她奔赴的地點正是北亰,這也是一個有力的佐證。可他不明白的是從火車南站的大地與山之王事件開始失蹤的林弦為什麼也會出現在這裡?

他真的不明白嗎,可能隻是他不想明白。

“什麼時候的事情?”林年放下照片抬頭看向司馬宗族長。

“看來我們押對籌碼了,你的確對這兩人的行蹤感興趣。”司馬家的老人微微頷首。

“挺感興趣的。”林年說。

老人見到林年眼眸中原本因為情緒暈染起的暮色漸漸消散了,倒是有些意外,聽到的情報明明是這個男孩但凡接觸到這照片裡這兩個女子的任何消息都會激動到一定程度,乃至失去理智也不是不可能,但現在對方似乎已經能很好的控製情緒。

司馬宗族長麵色常然地攏了攏袖子,無喜無悲。

不是什麼好事,對談判的他們這一方講,可也不會讓最後的結果和計劃有太大的出入,屬於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果所有布局的基礎都要建立在對方的失控上,那麼局麵必然的失利自然是可以預料的,他們從來不會犯這種錯誤。

“拍攝時間是在一個星期前,準確來說是7月15日的上午10點50分左右。”

林年忽然皺了一下眉頭,抬手示意老人等一下,他摸出了自己的手機翻開了通話記錄往前翻,沒費多少功夫就翻到了一則七天前的記錄,也就是7月15日上午11點整左右的電話,聯係人是一個未知號碼,那是他從日本赴往本部參加聽證會的大久保良一手中得到的曼蒂·岡薩雷斯的電話號碼。

又被那渾蛋家夥擺了一道。

林年麵無表情地輕輕嘖了一下舌頭,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了他在獅心會前撥打曼蒂的那通電話,對麵壓根就不是什麼電話錄音,而是那金毛渾蛋本人在接電話。那妮子當時接電話之前估計還會清一清嗓子試試音吧?

電話接通過後就立馬先發奪人的讓他以為那隻是一則錄音而已,壓根不讓自己有發問的機會,徹底掌控了那通電話內容的主控權估計那時候自己就算戳破了對方的把戲,按那家夥的性格也會自顧自地裝錄音裝到底,真的是心眼子多。

不過林年依舊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曼蒂會和林弦跟在一起?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心底最深處承認了葉列娜告訴他的那詛咒一般的現實,皇帝和林弦此刻是站在同一團陰雲中的,那麼這樣算來,這件事情就會變得更加詭譎怪異了——曼蒂·岡薩雷斯這個幾度接近死亡才擺脫了皇帝那桎梏的人,應該恨不得和皇帝相隔千萬米,又怎麼會主動地去接近林弦這個和皇帝之間關係糾葛不清的麻煩呢?

林年也不願意將林弦稱之為“麻煩”,但客觀事實上來講,現在的林弦就是一個泥潭,無論是探知的目光,亦或者向她伸出的手都會被那淤泥中潛藏的未知啃噬成白骨,又或者連白骨都不會剩下。

曼蒂·岡薩雷斯這個曾經輔佐過皇帝的人說是不清楚林弦和皇帝之間的關係他肯定是不信的,既然如此,那麼她現在和林弦同框出現就值得讓人考究和深思裡麵的原因了。

事情越來越複雜,手上的情報卻極度有限,這讓林年不太好推論更多的可能性,以及做出對應的對策準備。好像每個人都有她們自己的謀劃和準備,原本應該很簡單的單線性事情,如今錯綜複雜成了一張密布巨大的蛛網,每一個人都站在屬於自己的蛛絲上按著自己的步調前進,他們總能隔空相望,但卻無法乾擾到互相。

然而林年卻很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蛛網無論再如何交錯複雜,總有一個“承力點”——蛛網的正中心總會盤臥著一個猙獰漆黑的東西,它是整張蛛網的織網者,也是結構的中心點,它的重量總會像是黑洞之於三維空間一樣造成“引力”的坍塌,吸引著蛛網上各方各位的人向著中心滾落,直到被它吞噬,或者傾覆掉它本身。

“看樣子照片裡的某個人在失蹤之前跟你聯係過。”司馬家的老人很簡單就猜到了林年翻手機是在確定什麼。

“什麼叫‘失蹤’?”林年放下手機反問道。

“無法尋找到蹤跡,就叫‘失蹤’。照片裡的兩個人都上了向月台駛來的這一趟地鐵,隨後照片左側的這個金發的外國人,曼蒂·岡薩雷斯進入地鐵之後,正統再沒有辦法尋找到她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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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伯龍根的入口就在北亰的地下交通係統。”林年現在基本確定了這件事,但他也讀到了老人話中另外的訊息,“你說照片左側的女人上了地鐵後不見了,右邊這個呢?”

“林弦,你的那位親屬麼?”司馬家老人點頭,“她沒有上那趟地鐵,根據監控錄像來看,她在月台上目送了曼蒂·岡薩雷斯登上那一趟地鐵後就原路返回離開了地鐵站。”

“這就意味著她現在還在你們的監控之下麼。”林年問。

“你的疑問裡並沒有期待,看起來你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抱有任何的期望。”司馬宗族長搖頭,“答案也如你所想,我們沒有她的位置情報。我們的確嘗試過跟蹤她,但失敗了。”

“她消失了?”

“不,隻是單純的監控攝像頭沒有拍到她,這是一個特彆出人意料的“巧合”,當天地鐵係統內,所有的監控攝像頭都拍攝到了林弦這個女人進站乃至出站的一切行蹤,但偏偏就在出站之後,原本應該覆蓋出站口周圍路段五百米的監控都恰好正在上門檢修。”老人頓了一下,淡淡地說,“包括公路的測速攝像頭,街邊商販自裝的監控在內,7月15日上午11點這個時間段,總計有38個或舊或新完整覆蓋了地鐵站出口前後500米的監控攝像頭都進入了統一的人工維修,缺失的這一部分監控錄像正好就讓我們無從對她的來和去進行調查。”

“去查那些維修攝像頭的工人,不可能那麼巧,所有攝像頭都在同一個個時間段檢修,如果一兩個還可能是巧合,總計38個攝像頭誰也不會相信這是什麼見鬼的巧合。”林年低聲說,“隻要是有人對那些工人在同一時間下了命令,那麼就可以順著那些工人往上順藤摸瓜,這種同一時段大範圍的命令絕對會留下很明顯的痕跡。”

“我們當然順著工人的這條線索進行了調查。”老人沉眸,“可有意思就在這裡,那些工人聲稱他們當天上午的監控維修工作並非近期忽然收到的通知,而是陸陸續續早在一個星期,一個月甚至兩個月前就已經排在了工時表上,而通知他們在那天維修的上級也承認的確有此事。”

林年兀然抬頭,眼中掠過微微錯愕。

老人沉聲說,“為什麼偏偏要在那個時間點安排人去檢修?這個問題是繞不開的死穴,可所有被狼居胥上門調查問話的網絡安全公司都有他們的理由,並且出示了相關的手續和文件。我們發現這些理由都是正當的,提出檢修攝像頭的甲方從街道辦事處,到路政局,再到地方警察局和撥打市長熱線的市民,每一個都可以找到清白的甲方和理由。從手續和文件來看沒有一絲突兀和強行的痕跡,那些工人似乎本就該在7月15日的上午出現在4號線出站口外的那五百米的路段,對數量高達三十八個的監控攝像頭進行維修。”

“聽起來不覺得荒謬嗎?”林年說。

“是很荒謬。”老人點頭,但又低沉地問,“那如果你想否決這件事是一個‘巧合’,是否又會將我們引入另一個更荒謬的事實?”

林年沉默了,因為老人說的是事實。

“換句話說。”老人微微側頭盯向林年,“如果這件事不是‘巧合’,而是蓄意的‘布局’,要去相信這一定是某個人刻意的安排,最早的網絡安全公司維修攝像頭的申請是在兩個月前,那麼這就意味著這個布局的人足足提前兩個月的時間準備了地鐵站裡的這一次會麵。”

“在兩個月內,某個人通過不同的手段介入超過三十八家有著檢修監控攝像頭業務的網絡公司,對三十八家公司的檢修工人排表了如指掌。通過三十八種狼居胥事後完全調查不出問題的辦法,這個人對這些公司分彆進行了監控攝像頭的維修申請,在不同的時間點去讓不同的公司於不同的時候注意到這一筆‘業務’,並且按照每一家公司當前的業務表對其進行時間的排序,最後正好三十八家公司對那五百米路段的攝像頭的檢修時間都正好安排在了同一個時間點,也就是你的姐姐林弦離開地鐵站的那個時候7月15日上午11點整。”

“但凡有一個家公司出現失誤,一個環節露出了紕漏,狼居胥都會瞬間察覺到它的蹤跡。”老人輕輕從袖中拿出枯槁的手指,握拳,對向林年,“零,這一個安排中出現的紕漏是零,如果這是一次精心布置的計劃,那麼這個計劃的完成度是百分之百,算無遺漏,天衣無縫。”

“三十八個維修工人通過不同的交通工具在7月15日上午的11點準時到達三十八個不同的監控前進行檢修。”林年神色漠然地看著這位睿智的老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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