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遠夢(大概是二合一)_沒錢上大學的我隻能去屠龍了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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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 遠夢(大概是二合一)(1 / 2)

那應該是一個早晨,開學總是在早晨,路明非騎著自行車嘿咻嘿咻地往仕蘭中學趕,身邊路過了一輛黑色的帕薩特,輪胎卷起槐花飛到了他的肩頭上,他從越來越遠去的車窗裡看到了那白色的肩影,好巧不巧的是對方似乎也在車內回頭看他,兩人的視線相觸有分離,擦肩而過。

再一次見麵是十分鐘後,他趕到了學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抬頭看向仕蘭中學角落那兩株歪脖子的櫻花樹,視線張望左右找不到自己想看的影子,於是他在心裡向不知某路大神默默許了個願,但不到幾秒後又打消了自己愚蠢的舉動,加快了趕往新的班級的步伐,在從門口走進去抬頭的第一眼,他發現自己的願望實現,像是神啟。

人都是印象生物,大腦對每一個特定的人都有一個特定的形象,可能是一股味道,可能是一個場景,也可能是一個顏色。那麼這個女孩對路明非來說一定是白色的,裙邊上有槐花香的香味,坐在陽光灑在裙擺的窗邊捧著那本瑪格麗特杜拉斯的情人。

他們在黑板上用力地書寫說,青春易逝,容顏易老,莫負韶華,且舞且歌。

可太晚了,太晚了,在那一生中,這未免來得太早了,也過於匆匆了,才十八歲,就已經是太遲了。

“路明非?”陳雯雯把出神的他叫了回來。

耳邊隱隱約約有歌聲,不是情到深處背景自動播放的bg,如果可以的話路明非真想聽一首愛情轉移,如果再過於凶狠一點就放天涯,起碼能讓自己有那種撕心裂肺的覺悟但可惜的是現在在他耳邊響起的歌聲好死不死是信樂隊的離歌。

隔著洗手間走廊幾十米外的私人影廳裡,有人在合唱那首曾經風靡大街小巷的歌曲,唱:你說愛本就是夢境,跟你借的幸福我隻能還你然後到了就是一陣鬼哭狼嚎,女生們勉強夠得著聲部,男生們吼得撕心裂肺,唱: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下半句歌詞還沒唱出來忽然就因為自己的破嗓子而笑場了歡笑聲籠聚在一起飄飄忽忽地傳到這邊來。

有些難聽,最先破音的應該是徐岩岩那貨吧?不過起碼唱得倒還是挺應景,下一句歌詞是什麼來著?

哦,路明非想起了,好像是心碎前一秒用力地相擁著沉默?

洗手間前全是沉默,飄忽在空氣中,和水聲一起,和難以明喻的情緒一起,他靠著水台好像有些累,任由冷水打濕了後身的褲腳順著小腿肚子一路流到襪子裡去,水流就像冰冷的蛇一樣纏著他。

“你知道了啊?”他雙手撐在水台上想不讓自己顯得那麼垮,儘可能地支棱起來一些,畢竟衰了人生十八年還是頭一次這麼衰,有些手足無措,還沒開始告白就被劫機了,真他媽的悲催。

“嗯。”

“什麼時候的事情?”

“很早。”

很早?早到什麼時候,早到在槐花樹的街邊他們第一次擦肩而過的時候嗎?還是在入學的時候他趴在課桌上偷偷看著站起來做自我介紹的女孩的時候。

路明非其實是想問陳雯雯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準備了今天的告白的,但對方好像誤會了什麼,但這個回答也算是儘人意了。

“其實你也一直都是知道的吧?”

“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的那些事情。”

路明非忽然有些累,自己的那些事情?哪些事情,能不能麻煩說清楚一些不過他知道麵前的女孩一直都是這樣的,說話並不喜歡說透徹,像是關乎著一層可有可無的麵紗薄膜,隔著一層白色的霧在說話,好像這樣就可以給霧氣裡外的人留些麵子。

“為什麼現在告訴我?”他微微前傾了一下離開了水池,因為再這麼靠下去他就不止是襪子濕了,就連內褲也得一起被淹沒了。

他站在水泊中,水泊裡淹著那朵玫瑰花,花側的水麵倒影著女孩注視著他的臉龐,嘴唇輕輕微動說道,“路明非,其實除了我以外還有很多人值得你去這樣喜歡的。”

啊咧,這是好人卡嗎?路明非呆了一會兒,撓了撓頭發,垂下了頭,很長一段時間沒說出話來,如果這是正式表白的話,光憑女孩這一句話就是死刑了吧?隻是換了一種形式發了一張好人卡,委婉地貼合陳雯雯風格似的婉拒。

壞的東西是不太好,討厭的東西是不那麼喜歡,你是個好人是除了我以外還有很多人值得你去這樣喜歡的。

他整整半分鐘沒說得出話來,空氣沉悶得就像高氣壓裡的瓦甕,讓人想打碎掉瓦壁或者揭開罐口逃開。如果不說一些什麼話,那麼今天的故事大概就到這裡了,女孩會走開,他沒有任何理由挽留對方,故事就這麼結束了,打上end的標簽。

紙口袋裡的99朵玫瑰一起淹在積水裡和著那顆飽滿的情緒一起沉下去、沉下去、沉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和進淤泥裡腐爛掉。

陳雯雯看著低著頭的路明非沉默了整整一分鐘,可能這對於這個女孩來說也是煎熬吧?她煎熬了一分鐘終於後退了半步說,“電影馬上要開始了,你還來嗎?”

路明非沒有回答,又是安靜的數十秒鐘,直到陳雯雯轉身的一刻他才開口了,就像高氣壓的瓦甕泄開了一條縫隙,白色的霧氣,那些飽滿的情緒爭先恐後地從裡麵鑽出來,在嗚鳴中進行著高昂卻沉悶的自述。

“其實林年以前跟我說過這件事的。”

陳雯雯停住了步伐,看向身後的男孩,他還是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臉。

“他說我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嗯。”她輕輕點頭。

“其實也經常有人跟我說彆吊死在一棵樹上,因為前麵還有整片森林這種話。”路明非小聲說,“大家都在說,高中初中時期的喜歡都不可能走到最後什麼的具體怎麼說的我忘了,但大概都是那麼個意思。”

“一棵樹和一片森林,希臘作家愛貝羅書裡寫的。”陳雯雯小聲說,“不要為了一棵樹而放棄了整個森林。”

“嗯還是你懂得多。”路明非低聲苦笑了一下,“林年不止一次跟我說過這件事情,他說這個世界上有兩萬人會與你一見鐘情,兩萬次一見鐘情未必你現在遇到的一個就是裡麵最好的,更好的永遠在下一個。”

“是這樣的,一直都是這樣的。”她說。

“我不這麼覺得。”路明非輕輕抬頭看向陳雯雯,“你還記得我們學校裡那兩棵歪脖子樹嗎?”

“記得。”

“很醜是吧現在隻剩下一棵了。”他說。

陳雯雯不知道這個男孩想說什麼,但隻要他在說她就不能離開,如果一個人認為自己的話沒有重量,那麼他從來都不會認真地去說話,可如果一個人認為自己每個字都很重要,那麼他說什麼,她就得去聽什麼,他認真說,她認真聽。

“你說,如果一個人一輩子都沒見過樹,第一次看見的樹就是那棵歪脖子樹會怎麼樣?”路明非問。

陳雯雯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個問題,所以沒有說話。

路明非說,“其實我覺得我們每個人都是有一個學習的過程的我們從以前開始根本不知道樹是什麼樣子的,直到第一次遇見第一棵自己喜歡的樹,才有了具體的印象知道原來樹是這個樣子的。”

“就像我第一次看見樹是那棵歪脖子樹,以後我再看其他每一棵樹都會忍不住拿她們跟那棵歪脖子樹對比,覺得她們都沒有那棵歪脖子樹好因為是那棵歪脖子樹教會了我什麼是樹的啊。”

“”

“我說的可能有些繞。”路明非微微抽了口氣,“我隻是想說林年說有本叫上海堡壘的書裡說過:世界上有兩萬個人會跟你一見鐘情但我覺得其實你知道什麼是一見鐘情終究都是第一次那個人教你的。”

“每次林年跟我說還有其他人值得我喜歡我都沒有理他,因為我不管看誰都像是在看同一個人因為都是那棵樹教會了我什麼是喜歡,在走進大家說的前麵那所謂的森林之前,我對樹的概念都是你遇見的那第一棵樹教給我的”

“路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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