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他看著手掌,食指和中指留著牙印。
他看著周遭的一切,從房室的破洞處吹來潮熱的狂風。
“這又是怎麼回事?”
veno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要聽不見了,一切都安靜下來。
電子義眼進入了節能模式,萬事萬物變成黑白二色。
“完全搞不清楚,完全沒有頭緒呀...”
步流星一動也不動,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在一瞬間,這個愛玩鬨的男孩子回到了二十六歲,“你在講什麼謎語呢?!”
處刑人輕輕搖了搖頭,脖頸處的勞損關節跟著發出恐怖的卡卡怪聲。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看向流星,隻見到黑白天地間一抹鮮豔的紅色。
“步流星,我好像活了,可是隻活了一下子,就那麼幾分鐘...”
阿星沒有答話,他能感覺到右臂veno傳出輕微的震顫,似乎熱風小子又激動又憤怒。
處刑人:“如果能多活一會就好了...”
“再來打一架?!”步流星大聲嚷嚷著:“你來和我打!”
處刑人:“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步流星:“有什麼不可以的!”
......
......
[part2·那昨天呢?]
處刑人搖了搖頭,氣息虛弱。
“恐怕不行,我不會記得這段故事。”
“有一片黑漆漆的霧氣要把我包圍,與你舍命相搏,爭強好勝的短短幾分鐘裡,我感覺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
“常世把這種...”
“咳咳...”
處刑人吐出越來越多的白色牛奶,義眼徹底陷入黑視,人體最昂貴的感官是視覺,接近死亡時,最先停止工作的也是雙眼。
“把這種現象,稱為人格裂解,我們分不清自己是誰。”
“我不會在這裡遇見你,因為這段記憶要刪去...”
“我不會在這裡體驗這一切,因為這是非法的。”
“下一次見麵,我依然沒辦法擊敗你——我學不會任何新的技巧。”
“hotd·熱風,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
步流星抬起右臂——
——鬼魂一言不發,似乎熱風對這個陌生的孩子沒有任何興趣,哪怕這是他的克隆體,是他基因的延續。
處刑人:“步流星,我的父親回應我了嗎?”
步流星:“他說話了...”
[你在講什麼鬼話?]
處刑人看不見東西,隻能跟著聲音的方位抬起頭。
“在典型人類的學校裡,有很多很多像我一樣的天使嬰...”
“常世告訴我們,要像hotd·熱風一樣強壯,我們要成為父親,要變成父親的幻影,我從來沒見過父親,從來都沒有。”
“好像黑霧散開的一瞬間,我看見他了,卻永遠都無法成為他。”
“我想聽聽他的聲音,似乎也做不到...”
“我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意義,我的價值是什麼呢?”
“咳...咳...”
血越來越多,處刑人要回到地獄裡,可是這部分的冗餘數據不會納入常世的vr訓練課。
“他說了什麼?步流星?”
處刑人問道。
“能不能告訴我?他說了什麼?”
“我聽見熱風講!”步流星不假思索的喊道:“打得好!你打得好!”
處刑人:“真的嗎?”
步流星:“我從不騙人!男子漢是不可以騙人的!”
處刑人掙紮著,想爬起來,但是斷裂的脊柱不允許他這麼做。
“真好呀...要是...”
“要是能再來一回合...真好呀...”
“我想...我還想...”
“想...”
彷生人呼吸越來越慢,是能量耗儘的征兆。
他摸向右臂,輕輕撫摸著臂膀上紅黑二色的veno機關。
“我想逃出這個籠子...我...”
“我不要它...我不想要它...”
“送給你了...”
流星本能抬手去擋——
——夜巡的veno機關淩空飛來,打在他的掌心,還沒來得及抓緊,就變成了一團黑漆漆的煙塵。
處刑人失去了視覺,死亡之前血液急劇降低。
酶級聯反應停止,體溫驟降,味覺和嗅覺漸漸消失。
沒有外耳內耳構造,保留耳蝸內液的毛細胞,這讓他在瀕死一刻和常人一樣,能夠聽見一些細微的聲音。
聽力是人類死亡之前,最後的感官。
步流星驚詫的看見右臂爬滿了黑漆漆的網格布:“什麼情況?!”
處刑人聽見納米機械奔湧的聲音,咽下最後一口氣。
下一次來到人世,他就不再是他了。
......
......
失去了夜巡的支援,恐暴彆動隊節節敗退。
無名氏的魔王造成的破壞已經超出關東城行政中心能接受的範疇,日巡的神祇匆匆趕來支援,順著舊城運河街道兩側一路往前查探,沿街儘是人間地獄的景象。
同為熱風的克隆體,日遊神的感情要豐富得多,內心有莫大的恐懼。
就在此時,就在此刻,從半空中降下來一台無人機,是[隼式]的天神來到戰場。
“遊光,你在猶豫什麼?你在恐懼什麼?”
[遊光]一詞在神話中與[野仲]成對出現,是日遊神和夜遊神成道之前的稱呼,他們是鬼魅和怪物,日巡與夜巡在神道六部看來,就是綁上鎖鏈的鬼怪。
其他部門的戰士日巡喊作[遊光],把夜巡稱為[野仲]。
“隼式!”日巡以日語大聲喊話:“這次來的敵人很強大!”
半空的光點漸漸落下,一個身形魁梧,接近三米的巨人踩在街道上。
是個光頭男子,沒有萬用光纖接口,眼神狠厲,有愛心形狀的重童,身上的義骸都有重甲包覆,不像日夜二神那樣赤身裸體——
——隼式的天神在非戰鬥狀態下穿著全套甲胃,漆黑的皮膚代表著,他還有一層內甲。
這位三米高的巨人咧嘴笑道:“那又怎麼樣?能打敗你們說明不了什麼——隻能再次驗證你們的無能。”
日巡咬牙喊道:“隼!”
隼式拍了拍身上的攜行具,拍打著巨大的槍囊與格鬥兵器。
“我是軍人,你隻是警衛,擺正自己的位置,見了上司要下跪,明白嗎?”
日巡的兩條膝蓋不由自主的軟下來,veno機關發出命令使他跪下,毫不猶豫的跪在隼式麵前。
隼式哈哈大笑。
“這才像話!乖狗狗!狗狗乖!”
說罷這魁梧的大漢自吹自擂,抬臂擠出二頭肌。
“我倒是要瞧瞧,是什麼品種的蟲子把你搞得焦頭爛額?在vr訓練裡對付智人,我算專家。”
遠方傳出江雪明的聲音,是各處廣播站的喇叭裡發出來的——
“——聽上去你好像很厲害呀?”
隼式眼神一變,從暴戾狠毒變得狡詐邪魅。
“哈哈哈哈!你原來一直都在偷聽嗎?藏頭露尾的鼠輩?!”
江雪明:“我非常尊敬我的對手們,當然會提前收集情報——說說看吧,你有多厲害?”
隼式揮動雙臂,挺胸抬頭。
“像日巡夜巡這種精英兵,我殺了四十多個!”
他輕輕按住日巡的腦袋。
“vr訓練裡的假想敵,全是這類身經百戰的高價值單位!”
江雪明:“很棒!”
隼式興奮的說:“對吧!對吧!隻有你這樣的對手能給我帶來一些樂子!”
江雪明:“你殺了四十多個?”
隼式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沒錯!沒錯!嗯哼!”
江雪明:“乾的很好!”
隼式:“英雄惜英雄!嗯哼!”
江雪明:“那昨天呢?”
隼式的笑容僵在臉上。
“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