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那卓爾與你們不同路。”夜鶯的聲音忽然響起,布雷納寧心中一跳。
……他本能地閃躲,可仍被一道魔光穿過腰際。那東西“叮”一聲刺入廣場地麵,留下恐怖的餘韻。
下一刻,陣紋模糊起來,光環消失了。布雷納寧終於看見攻擊的來源一片無色透明的劍刃,迅捷,靈活,無聲無息,完全由神秘力量構成。它深深紮進陣紋,裸露的鋒刃散發著難以言喻的異質感。煉金術的結構被破壞了。
而這時候,他方才感覺到疼痛,不禁伸手碰觸。鮮血滲出傷口,連帶著魔力一同流失。這意味著『紙窗』魔藥全然無法阻擋這一擊,並且他的魔力消耗得更快了。
我不是他的對手。煉金術士惱怒地察覺。夜鶯立於不敗之地,而他隻要稍有疏忽,就會被敵人的魔法貫穿胸膛。『紙窗』和『歌女』都無法生效,煉金術則會被破壞。眼下還是先走為上。
然而,連這也很難辦到。“放棄吧。”夜鶯一招手,劍刃掙脫地麵,在周身環繞。“彆再讓自己受傷。”
“我可沒這打算。”布雷納寧一邊伸手在口袋裡摸索能夠治療傷勢的魔藥,一邊考慮撤退的道路。
他試圖回憶無形劍刃的路徑,卻不妨手指一涼利刃如閃電般切開口袋,瓶瓶罐罐散落一地。太快了。布雷納寧下意識抽回手,好在這次隻是擦過,指頭都還完好。太快了。下次會怎樣?
全部計劃、勇氣、責任、胸有成竹都被丟在了腦後,未知的恐懼充斥了心臟。他聽到它和他一樣緊張,仿佛在用狂跳來宣泄情緒。驚恐之下,布雷納寧丟出了手中的『萬用質素』的晶體。
……巨響在城市中回蕩。不穩定的能量結構引發了一場小型爆炸,衝擊和煙霧伴隨著火光,將雙方炸飛出去。夜鶯的身影被塵埃淹沒,布雷納寧則在『紙窗』的效果中跟隨氣流上下顛簸。
不知過去了多久,伯寧隻覺天旋地轉,隻想就地嘔吐,然而不間斷的咳嗽又阻止了這衝動。他上氣不接下氣,擠出了眼淚,腰間的傷口痛得厲害。最後,伯寧的五臟六腑終於達成共識,允許他背靠著石牆慢慢爬起身。
……無形劍刃懸浮在眼前,尖端正指著他的臉。布雷納寧僵在原地。
“把手抬起來。”夜鶯警告。
他隻得照做,否則敵人的刀子就會插在腦門上。“你們想怎樣?”
“沒變化。在王宮你是客人,女王陛下的客人會安然無恙。”
伯寧聽夠了他的謊言“就算不提無名者……你們抓到了馬魯士,知道我們當天在黑旗港。恐怕等在王宮的不是晚餐,而是王黨的陷阱。”
“怎麼,勞倫斯·諾曼是你殺的?”
“不是我。是你麼?”
“很多人盼著他的死。”夜鶯承認,“但北地公爵活著對女王陛下有利。他畢竟是忠誠的臣子和諸侯,為伊士曼操勞了一輩子。”他笑了一聲。“若真要動手,我可不會主動請纓。挑選一位高環神秘生物作對手實在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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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伯寧明知對方是在暗指,卻也不得不承認。若不是責任在身,他根本不會冒險返回。說到底,他不可能救下每個瓦希茅斯人,連諸神也不能救贖每個信徒呢!我做得夠多了。
伯寧暗暗祈禱辛甩開追兵後正往這邊趕來。“我看到刺客襲擊了公爵的船,動作很大,宮廷騎士也無法保護周全。碼頭幫多半難逃清算……但我想他們這麼乾是出於某人的授意。”他想辦法拖延時間,於是忍著痛說道。“也許他還活著。”
“誰?諾曼?”
還能有彆人?布雷納寧知道當天還有很多人喪命,但他清楚對方根本不會關心。“我沒看到高環的火種,你們就像火把一樣亮,其他人都是螢火蟲。總之,如果這位公爵大人真如傳聞所說是高環,那麼當時他肯定不在船上。”
“諾曼死了。”夜鶯斷然道。
這麼肯定?“他的死活與我無關。”伯寧試圖分辨鬥篷下對方的神情,結果隻徒勞無功。“但對你們來說,此人的下場卻有不同價值。據我所知,勞倫斯·諾曼是伊斯特爾王子的老師,他失蹤了可不妙……說到底,你何必在這裡擋我的道?”
“女王黨和王黨有差彆,布雷納寧陛下。”
煉金術士不禁皺眉。莫非真是他下的手?女王黨以威金斯家族為首,與勞倫斯·諾曼幾乎同路。如今首相換成了巫師修士維爾貢·托斯林,雙方即便有些矛盾,這時也該不存在了。特蕾西·威金斯仍是王國的大諸侯,勞倫斯則遠赴邊境,整頓北地普林。“差彆?”
“告訴你實話不花什麼。”夜鶯毫不在意地說,“反正,王黨正準備擁護王子殿下登基,而我隻效忠女王陛下,因此才要確保他們的失敗。”
“我不打算對你們的黨爭有任何——”
“海灣領主死後,女王陛下的態度似乎影響了她在王國繼承人心目之中的地位。”夜鶯繼續說道,“王子不若他的母親那樣穩重,容易受到蒙騙。尤其是外來者,維爾貢·托斯林。他是寂靜學派安插到伊士曼朝堂中的探子,這我可以跟你保證。”
太遲了。布雷納寧心想。換作白天,我們還能拿新聞去夜鶯站點兜售。事已至此,我還能指望什麼呢?
他悄悄用『蟲眼』尋找同伴的位置,發覺對方距離廣場隻有不足百碼,才勉強鎮定下來。
“我不認得這個托斯林。”布雷納寧回答,“你問錯人了。”
“你肯定認得另一個……法則巫師羅珊·托斯林,寂靜學派的‘神學家’。”
“如雷貫耳。”
“維爾貢主教是她的族人,你還不明白?”夜鶯反問,“神學家很快會知道瓦希茅斯國王就在王城。”
“那就放我走。”布雷納寧已發覺女王黨另有所圖,“我會立刻離開伊士曼王國。莫非你要看寂靜學派在鐵爪城獵魔麼?空境可不比環階。還是說,你要把我交給巫師?”
“你一點兒也不知道?”
“什麼?”布雷納寧沒明白。
見他追問,夜鶯卻不願多說了。“把你的魔藥交出來,布雷納寧陛下,否則連王宮都沒得去。”
“你還擔心我給女王下毒麼?”布雷納寧不屑地說,“如果我們碰麵,沒有魔藥,我也能辦到這事。”但願敵人無法分辨這話的真假。“說到底,你們不了解煉金術的運作原理。我們沒法建立信任。”
夜鶯果然停下腳步。
布雷納寧繼續說道“馬魯士是你們的人,對不對?你們早就在監視碼頭幫了。我們還差點跟你打照麵。”此人身上的盔甲是煉金造物,才教他有此聯想。
“休想耍花樣。”對方警告。但關於當日的情況,他沒加掩飾。“碼頭幫為王黨的敵人辦事,我隻好在他們動手前清除威脅。否則弓手占據高地放箭,宮廷騎士也無法保護目標周全。”
“原來那混球是你的探子。”布雷納寧還懷疑尋常冒險者手裡怎麼會有“錄影”呢,看來此人是夜鶯行動的一環,用來實時情報。
“就是這樣。”
“照實說,他的助手擺弄起煉金物品簡直跟外行人似的,還不如我雇來的傭兵。”伯寧告訴對方,“不信的話,就去問問他罷。”
話音未落,一串金色符文忽然探出地麵,如鎖鏈般纏繞向夜鶯的軀體。目標敏捷地朝旁閃躲,然而他的衣服竟一下變得重逾千鈞,仿佛秤砣一般將他拖在原地。
神文纏住夜鶯的手臂,拖著他遠離了布雷納寧。然而夜鶯弓起身,如一條魚一般甩掉了外衣,滑出了符文羅網。
見狀,布雷納寧立刻操控煉金術反擊,地麵的錐形圖案微微閃爍,成功運轉起來,卻不幸遲滯了片刻,隻見夜鶯留在原地的外套轉化為一團棉絮。
他顧不得追擊,拔腿便逃。身後傳來劍刃相交的金屬之聲,伯寧也根本不敢回頭去看。
等他手忙腳亂拾起魔藥,為自己續上『紙窗』的效果時,傭兵已被迫離開藏身處,正舉起那根指針抵擋。無形之刃快得伯寧瞧不見影子,它左衝右突,劃破煙塵,留下道道閃爍的軌跡。夜鶯從正麵來襲,劍光猶如蛇咬,與魔法的軌跡相互呼應……
……卻在對手的格擋前止步。辛左手握著指針,右手提劍,每一次揮劍都恰好擋開攻擊。金屬碰撞,發出一連串叮叮當當的悅耳聲響。
布雷納寧看得眼花繚亂,聽得頭皮發麻。顯然,傭兵用魔法減輕了自己的負擔,才能在交手中不落下風,然而伯寧根本看不出他在苦苦支撐的模樣。
見鬼。他心想,我怎麼想過參與到他們的交手中去的?伯寧一邊思考這個問題,一邊重新構建煉金術。陣紋無聲無息地撲向了敵人,這次輪到夜鶯不斷閃躲,節節後撤了。
傭兵沒有錯過時機。他揮劍架開無形之刃,鋒刃橫切到握柄,忽然輕巧地一轉,尖端不知怎的挑飛了敵人的劍。夜鶯憑借老練的經驗躲開追擊,用另一隻手抓回武器。
『萬用質素·衡轉』
夜鶯腳下的泥土忽然凹陷,整個人隨之踉蹌,而傭兵拿指針打飛了無形之刃,已將武器遞到他麵前。
眨眼間,長劍與騎士劍再度碰撞,神秘的餘波如呼吸般收縮、膨脹,差點把伯寧吹個跟頭。他趕快穩住身形,就看到辛被無可抵擋的神秘度擊飛,墜落到一處斷牆後。
布雷納寧咬緊牙關,試圖用煉金術追擊,然而無形之刃輕易便破壞了煉金陣紋……就在這時,一道金色符文忽然從煉金陣圖中分離出來,猛地刺向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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