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弱了下去。阿加莎趕緊回過頭,看到伯莎·弗納的眼睛無神地盯視著窗沿,生命的光彩逐漸從裡麵消失。最後,她的胸口靜止了。
偵探幾乎凝固在了原地。許久,阿加莎邁步上前,拿起床頭桌上的杯子。杯底殘留著氣味刺鼻的液體,她歎息一聲。“蓋亞慈悲,願祂憐憫你的靈魂。”
……
“女神在上,讓這該死的野狗滾開!”岡瑟咒罵時還得壓低嗓音,此刻真是痛苦不堪。他身上的衣服很乾爽,但還是有嗅覺敏銳的動物跟在他身後不放。
尤利爾看不下去了。“你可以變成空氣。”他給出建議,“或乾脆把上衣丟給它。”
這個主意在微涼的夜晚中並不是那麼容易實現,不過岡瑟還未回答,威特克則就伸手讓他們安靜:“醫院裡禁止喧嘩。”他警告他們,“否則巡警會讓你去地牢裡待著。”
“知道的真不少。”岡瑟說,“聽說你被菲爾丁神父調職之前,是個負責整理檔案的小秘書?”
“總要比前工廠看門員體麵。”
“或者禮貌一些。”紐扣岡瑟不以為意,“進出口管理部經理。”
“這算說謊了。”尤利爾忍不住說。
“教會的地牢更歡迎騙子。”治安官接道。
岡瑟沒再開口。他哼了一聲,伸腿踢開汪汪叫的野狗,卻在抽回腳時絆倒了一位路人。對方踉蹌一下,惱怒地回過身。岡瑟迅速想要進入氣態,但在看清對方的一瞬間他改了主意。
“岡瑟!?”倒黴的行人居然一口叫出了紐扣的大名。他惱火至極的吼叫一聲,隨後一拳砸在岡瑟的下巴上。“離她遠點!”
尤利爾和威特克都被這意外驚呆了。學徒還愣在原地,治安官夏佐直接衝上去:“冷靜!弗納先生,冷靜!”他用力將兩人分開,岡瑟已經鼻青臉腫。
行人還要再往前衝,尤利爾如夢初醒,立即拉著紐扣工人後退。若是岡瑟突然用魔法給對方一點苦頭,那學徒不知道倒黴的到底是誰了。可事實上,岡瑟壓根沒還手,但目光中充滿了強硬。他一步不退,好像靈魂賦予他的魔法突然消失了一樣。
“這人怎麼回事?”尤利爾沒顧得上周圍人的目光,高聲詢問。“醫院的瘋子跑出來了麼?那正好,我們順道把他送回去。”
這話讓動手的弗納先生從憤怒中清醒過來。他已經被夏佐按在地上,動彈不得。人們好奇驚詫的目光令他倍感難堪。“夠了!”安德魯·弗納低吼一聲。
治安官鬆開他。“抱歉,先生,您違反了治安條例第二十九條。”
“若我真要違反,那麼一條也不會給你們留下。”安德魯說。但他沒再撲上去。他盯著威特克·夏佐一會兒,忽然露出似曾相識的目光。“我在報紙上見過你,小子。”他威脅道,“滾一邊去,否則看看我們誰先進地牢。”他手上的銀光一閃而逝。
戒指。尤利爾感到心跳加速,他有一枚相同的指環。蓋亞在上,他是高塔維修部的成員!
“安德魯先生。”他忍不住叫道,“您是來就醫的嗎?”
安德魯·弗納總算正視了他一眼,臉色隨之一變。“你是——”
“有些事情我們都知道,所以就用不著浪費口水了。”一提起喬伊,尤利爾就想到自己還沒有著落的課程。幫助威特克和岡瑟的事他甚至不敢讓導師知道,彆看使者似乎很好商量,據說光輝議會的那名樞機主教被解凍時氣急敗壞地指責喬伊無視合約、踐踏規則之類,而索倫把這些事情當笑話說給尤利爾。
“我聽醫療部的伯莎女士說起過您。”學徒客套一句,希望他能冷靜下來。“這裡不是爭吵的地方。能到裡麵,不,醫院裡也不允許喧嘩。你們可以暫時平複一下情緒嗎?”
“我正是為她而來的。”維修師的臉色變幻不定,他狠狠瞪了一眼岡瑟,目光中飽含仇恨。“伯莎受了傷。”他整張臉都是深紅的,好像看見了人生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