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而言,這一碗魚湯更勝於無數山珍海味。
師娘看著章越神色問道:“除了薑蒜,我什麼也沒加,甚是寡淡,不知是否合得你口味。”
章越想起方才的感觸,不由言道:“人間有味是清歡。”
師娘細細品來,笑道:“好一句人間有味是清歡。”
陳襄心道,三郎的詩賦雖難登大家之境,但有時信手偶得來的佳句,卻是出神入化,實在令人費解。
今夜。
州橋旁的張家酒店熱鬨非凡。
酒店門前站著的廝波,見到酒客招呼即上前。
還有無數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歌妓,她有的纏著低低的抹胸,露出一大片雪白。
也有小腳的穿著窄襪弓鞋,不少酒客看著弓鞋鳳頭窄處都是目不轉睛。
王魁與何七也在酒樓裡。王魁也頗好小腳,不過卻沒有何七那般喜好。
如今王魁與何七正與一般朋友坐著。
王魁如今是國子元,論朋友是要多少有多少的。但那等眼紅來攀附或者酒肉之友他們自是看不上。
他們今晚交往的都是京裡富貴閒人,衙內,至於左右捧場的廝波和歌伎也不是等閒之輩。
廝波就是平日沒正經營生,整日就守在酒肆裡,專門伺候有錢人。
彆以為這行當好混。
普通廝波不過幫有錢人跑腿幫閒,賺幾個辛苦錢。
厲害的廝波各個都是人精,而且口齒伶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那等,平日就是專門引起這些富貴人家,哪裡好吃好玩就往哪去,讓他們大把大把地敗壞錢財。
如此廝波也從中得了不少好處。
如今張家酒樓,王魁與何七這一桌,可謂炊金饌玉,陳設百味。
許多菜肴彆說王魁一輩子沒吃,就是見也沒見過,一旁富貴之人一言一句間都是拿話捧著王魁,還有幾名廝波在旁劃拳助興。
兩名穿著弓鞋,麵容姣好的妓女一左一右坐在王魁身旁。
一名廝波對女子道:“這位可是國子元,知道何為國子元麼?你們今日可要將他陪好了。”
兩名妓女聞言吃吃地笑了,然後含情脈脈地看著王魁,迅即又羞澀地低下了頭。
王魁感覺對方一雙玉足在酒桌下不住觸碰著自己的小腿,片刻後另一雙女子的玉足也湊了過來,似還脫了鞋。
正在王魁魂遊天外之際,這時身旁女子將一盞酒遞至自己口邊,一名富商笑道:“王國元可是海量,需連飲三盞。”
王魁推不過,他也不願推,於是連喝三盞。
另一旁的妓女看了似有些吃醋,自己飲了一口含在唇中,朝王魁嘴上渡來。
王魁這輩子都沒享受過這樣的陣仗。
他以前也在老家喝過花酒,但都覺得甚是粗俗,她們哪有汴京妓女如此通風情。
他聽何七說過,汴京一百五十萬人裡,其中官妓民妓就有數萬之眾,加上從良或年老色衰放棄營生的,至少超過十萬。
他初至汴京時,那些妓女看他這窮酸模樣,瞧也不瞧一眼,但如今自己可以感受這些妓女的熱情,這熱情一半是錢財,一半是自己國子元的名頭。
這成為人上人的滋味實在太好了。
王魁酒喝得有些多,人也就放下了矜持,此刻感受身旁妓女玉足一直蹭啊蹭。他心念一動,將盈盈一握玉足抓在了手間,還用勁掐了掐。
眼見王魁與兩名妓女如膠似漆纏在一起,眾人都是笑了,於是也是各自喝酒吃菜,好生熱鬨。
如此一番功夫,王魁已是半醉了。
一旁那商人道:“國子元已是醉了,你們都給我伺候好了,今日都記在我帳上,無妨,國子元,何兄都是我至交的兄弟。”
王魁此刻感覺太好,至於一旁何七也攬了一名妓女走了,他看了一眼王魁身旁二人好生羨慕。
秋夜寒冷。
章越已將魚湯喝畢,並在琉璃燈依著陳襄的吩咐,認真地改著自己的章。
何七,王魁各躺在女子的繡榻上。
黃履則如以往般在太學裡早早睡了。
範祖禹與祖父範鎮一並抵至主考官陳洙拜謝。
韓忠彥在家中等了一夜,終於向剛剛回府的韓琦稟告自己解試及第的消息。韓琦淡淡問了幾句,卻沒有稱讚,這令一直渴望得到父親認可的韓忠彥有些失望。
至於孫過,黃好義兩位失意人則在床榻上輾轉反側。
解試後的第一夜,各人懷著各樣的心情渡過。